這是裴少爺最丢臉的時刻。
從裡到外都被打濕,衣服褲子,頭發裡全是泥,嘴和鼻腔裡也有土腥味。
水刺骨,他一邊發抖,一邊烤着盆裡的炭火。
顧淮身上也不好看,半腿的泥巴,身上也被撲騰得都是泥水,頭發上也是。
他擰着衣擺,直接脫了外套,聽見屋子裡磕牙齒的聲音。
炭火盆往裴呈璟腳邊移了一截,鍋裡燒着水。
“你們家,”裴呈璟說話都在抖,“沒有空調嗎?”
顧淮看他一眼,十分耿直:“沒有。”
裴呈璟:“……”
“不僅沒有空調,也沒有浴霸,甚至沒有熱水器,”顧淮說得很直接,“你要是受不了,就走。”
裴呈璟這次倒是沉默了。
到底是嬌貴的少爺,顧淮覺得裴修淵說話應該有道理,沒準這少爺明早就想走了,或者等把身上的泥巴洗幹淨,就要離開。
他蹬了蹬腿,把炭火撥得更旺一些。
外婆先端了一鍋水出來,叫他們:“先就着這鍋洗,我再燒水。”
顧淮去接水,看裴呈璟:“你先去洗,我給你拿衣服……”
“你倆一塊洗!”外婆很着急,“濕着裹越久越涼,待會生病!”
顧淮看向裴呈璟,少爺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他說:“他們不習慣和别人一塊洗……”
外婆不聽:“有什麼不習慣的?都是男娃,快去!生病了咋辦?”
顧淮沒辦法,嗯嗯啊啊的答應下來,端着鍋去旁邊的衛生間:“你先洗。”
裴呈璟的耳根全紅,扭捏起來。
“去啊,”顧淮嫌他墨迹,把鍋放衛生間裡的地上,“這裡離診所好幾裡地,生病了我可不帶你過去。”
裴少爺的唇抿起來。
顧淮實在是耐心不了:“這時候就别嫌棄地方了,辛辛苦苦燒一鍋,你愛在冬天洗冷水澡?”
他擡腳把少爺給頂進廁所,要拉門:“洗快點。”
裴呈璟被頂得吸了口氣,見他轉身要走,從門縫裡伸出手,手上的泥巴幹了些,支支吾吾的:“要不一起洗吧,天冷,萬一你生病了呢?”
顧淮好像不是怎麼介意,身上沾着确實難受,他隻猶豫了半秒鐘,擠進門的同時脫了上衣。
他身體不差,冬天一件厚内襯加棉服就過了,一脫見肉,裴少爺眼睛都直了。
村裡長大、又到處跑的人,皮膚被曬得比小麥色更深一些,顧淮還要幫着幹農活,體格架子也不小,再深看一點,是衣服阻隔了原始的悍氣。
裴呈璟的腿忍不住繃了一下。
和人一塊洗澡的記憶,裴少爺還停留在很小的時候,和自己爸爸。
那時候沒這方面的意識,隻知道玩水裡的小黃鴨玩具。
現在不是懵懵懂懂的人了,這樣的場面沖擊力不小,幾乎是條件反射,他背過了身。
鍋裡的熱水生出霧,衛生間裡倒是暖和了些,顧淮在他身後一通動作,褲子也全脫了。
第一次和與自己同齡的人赤身相見,裴呈璟的呼吸都屏住。
顧淮也不想再多說,去到鍋邊,拿了桶,打開一根水管放冷水。
再立着不是個事了,裴呈璟開始脫羽絨服和毛衣。
顧淮拿瓢盛水的時候瞟了一眼,少爺的皮膚白嫩,一層單薄的肉,就算沾了泥巴也蓋不住好皮囊,他手微微頓了一下,看到兩點粉色。
帶着不自在,裴呈璟身上也慢慢泛出紅,到桶邊蹲下,把隐/私部位遮得嚴嚴實實。
“要我給你洗?”顧淮突然就忍不住拿話調侃他。
裴呈璟的耳朵更紅更燙,去拿瓢:“不用……”
顧淮點點頭,自己拿了毛巾擦,才想起來這人一身行頭幹淨,問:“你什麼都沒帶?”
裴呈璟仰頭,清澈的眼睛裡霧氣彌漫,搖腦袋。
他平時都是管家保姆打點生活,出門就帶了個手機,以為這邊買東西很方便,結果現在連個超市都沒看到。
“用我的不介意吧?”顧淮也蹲下來,連着頭發一起打濕再擦身體,“待會洗完,一起去買點日用品。”
裴呈璟的眼眸在煙霧裡發亮:“你答應我留下來啦!我不介意!”
“我先說,這裡和你家不一樣,”顧淮打預防針,“别到時候鬧這沒有那沒有。”
裴少爺擡手發誓:“我不會的。”說完就咯咯地笑。
他剛放開點手腳,奶奶就又拿着一鍋水進來,完全沒有不适感,兀自說:“這一鍋不怎麼燙,怕你們洗得快,還要嗎?”
看她擡起頭,裴呈璟又開始别扭。
顧淮已經快洗完頭了,看到裴少爺埋着腦袋,頭上臉頰都還有泥巴:“再燒一鍋吧。”
老太太趕緊去:“行!”
裴呈璟又拘謹起來,擠着小袋子裡的洗發膏問:“顧淮,你經常和别人一塊洗澡嗎?”
顧淮撸了兩把頭發,往後抓,大咧咧的坐在小凳子上,聞言偏着腦袋看人:“以前經常。”
裴呈璟慢吞吞的把洗發膏往頭上抹,不知怎麼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看他坦坦蕩蕩的樣子,想必也是經常和别人這麼洗。
和王玔嗎?還是飯桌上的一二三四五六那些?
顧淮兩下清完頭上的泡沫,看這少爺兩眼發直,洗發膏抹半邊,實在是看不下去,拽着凳子到他身後,扯住他的頭發。
這動作太突然了,裴呈璟被拽得往後靠了一下,差點重心不穩,後腦勺撞到裴呈璟的身上。
更緻命的不是後腦勺,是後崾的部位,清晰的倫闊直接能在腦子裡具象化。
他不輕不重的啊了一聲,身上都在抖。
“你扭什麼?”顧淮覺得他躲得莫名其妙,“等你把頭發洗好,幾鍋水都得涼。”
頭往後仰,裴呈璟的匈堂更大的暴露,他心跳如震鼓,看不到顧淮人,但就坐在這人褪間,稍微不注意,後背就要碰到顧淮的東西。
偏偏人要嘴硬:“你不打一聲招呼。”
顧淮直接拿瓢給他沖水:“等你磨磨蹭蹭,都要去醫院吊鹽水了。”
裴呈璟:“……”
他洗了最累的一個澡,但一直到換上顧淮的衣服,都滿臉滿身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