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的彈跳力真的很好,”他看着身後的好友,問顧淮,“鄉巴佬,你玩過打球圈嗎?”
他看着顧淮茫然的表情“啧”了一聲:“遊戲很簡單,你站在中間做投擲點,我們圍成一個圈,你把球抛給我們,我們再反彈給你。”
顧淮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沈方澤改變了遊戲規則:“這本來是有淘汰制的,可是我們的技術實在太爛了,沒意思。”
他故意拖長聲音,瞳孔亮起來:“計分吧?得分最少的那個請客吃飯怎麼樣?”
無論是淘汰還是請客吃飯,對這些人來說完全無傷大雅。
但對顧淮來講,可能會醞釀新的麻煩和災難。
顧淮拍着球,七八個人圍了一圈,每個人都盯死了他。
拍得太久,沈方澤還不耐煩:“鄉巴佬,你好磨叽。”
夜風漸漸多了一層涼意,顧淮把籃球抛到沈方澤旁邊的男生手裡,他定住腳準備接球。
“砰”的一聲卻在他耳朵邊爆開,他隻覺得腦袋一陣悶痛,眼前花了花。
“對不起,”男生一臉抱歉,合住手,但臉上挂着笑,“我不是故意的。”
側臉瞬間變得火辣辣,顧淮穩住身體,搖了搖頭。
他要去找籃球,沈方澤卻說:“沒接到就記零分哦,有人拿到了繼續投擲,鄉巴佬,你現在零分。”
顧淮的瞳孔抖了抖。
他不記得那天得了幾分,沈方澤的聲音在他得到的分值裡變得冰冷扭曲。
這群少爺還是沒有很過分,除了一開始擦到臉頰和脖子的痕迹,其他的球都打在顧淮身上和腿上。
在每一聲不同的“砰”聲裡,顧淮都能感覺到骨頭和髒器的震動。
但他死死地咬住牙,不發一聲,看着圍住自己的人,也看沈方澤的眼睛。
那時候他過于純粹遲鈍,腦子終于反應過來,沈少爺在報複自己,報複自己當時一塊打球出的風頭。
他之前隻是覺得沈方澤球技差,手上帶髒動作。
但他沒有退讓,再高再低,再輕再重,跳起來也好,抱着去滾在地上也罷,最後喘着粗氣,身上全是塵土印子。
顧淮的雙眸緊緊鎖住拿到球的人。
沈方澤拿到球,扯着嘴角,也看着顧淮的雙眼。
胸口被大力砸到,顧淮的後背砸在人造草皮上,他再也沒忍住悶咳起來。
顧淮的這種反抗,讓這群少爺第一次體會到挫敗,也覺得這人完全不會看眼色,無趣散場。
胳膊裡泛着疼痛,趁自己媽媽還沒忙完,顧淮上閣樓把身上洗幹淨,也把衣服洗好。
他翻出膏藥,咬着衣服下擺,看到已經顯現出來的淤青。
當天晚上,他抽了到别墅後的第一支煙,從後院出門,還走出兩個路口,靠着昏黃的路燈,伴着夜風,他吐了好幾口氣。
*
無論吐多少口氣,顧淮都覺得有點憋,等被巨大的敲窗戶聲吵醒,腦子裡和被籃球打了沒什麼兩樣。
裴呈璟此時的眼神一點也不澄澈,彙聚了滔天的怒氣,拍着車窗:“顧淮!你給我把車門打開!”
顧淮覺得心底很煩躁。從車門縫隙沖進來的新鮮空氣撲人,還沒來得及吸,就被拽出車。
“你要死啊!”感覺裴呈璟要炸了,脖子上的筋很清晰,拽着他的衣領鬧,“你要死别在這!”
顧淮掰他的手,擰眉:“我就休息一下……”
“哪裡不能休息?你車門車窗關死了睡覺?”少爺把他按車上,松手,“你覺得這樣能讓我可憐你?我給你說不可能了顧淮!”
顧淮吸氣:“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裴呈璟脖子也紅了,“你現在是我的員工,和老闆在一起的時間出事,還是上班時間,我要擔責任!你的心思怎麼還這麼狠?”
顧淮:“……”
他張張嘴,唇泛起幹燥,這連篇的話砸進耳朵裡,轟隆轟隆響。
裴呈璟又在打電話了:“對,你不來了,是的,我自己回去!”
這麼長時間的忍耐到了極限,少爺的脾氣收不住,他把顧淮往車外扯了扯:“你去副駕駛位置上坐着,我帶你回去!”
顧淮:“不用了,我自己……”
剛才打了個盹,他已經好很多了。
“你要我說第二遍?”裴呈璟剔他一眼,“以前就靠被欺負的可憐樣引起我的注意,現在故技重施?我不可能上當了!”
顧淮就閉上了嘴。
少爺像是忍了很久很久,心裡有無數的氣憤,新仇舊恨都要說出來:“現在我帶你回去,完全不是因為以前的情誼……你要是出了事,還要算工傷……操!現在已經算工傷了。”
他渾身帶刺:“要是你,啊,把自己關車裡,睡出意外,我……這算什麼!”
顧淮伸手去夠保溫杯裡的水,想叫他喝喝水:“保溫杯……”
紅燈,裴呈璟從槽子裡乒乒乓乓地翻出保溫杯:“喝水還要我遞你手裡嗎?到底誰是老闆啊這一天天的。”
顧淮:“……”
咋咋呼呼,少爺還是把蓋子打開了,看起來十分不願意多拿,把杯子塞他手裡就扭身按住方向盤。
“顧淮,”他咬牙,“我和以前不一樣了,别耍心機和花樣,我不會像以前那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