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荼一句接着一句,一通先發制人,嗆得王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适才因為婢女求饒,對着謝荼指指點點的貴女們,也終于回過神來了。
“是啊!這小婢女潑了謝姑娘一身茶水,請罪道歉那是理所應當的,怎麼上來就笃定謝姑娘不會饒恕她一般?”
“而且她話裡話外,一直都說謝姑娘若是不原諒她,就會害得她被王家責罰,天殺地,謝姑娘管天管地,難不成還能管得了王家的規矩?”
“你别笑,我瞧着王姑娘就是和那婢女在演戲呢,就是想要将謝姑娘架在高位上下不來呢!”
見自己解釋到位後,大家都反應過來了,謝荼這才正色道:
“俗話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王姑娘自己心愛的裙子被婢女弄髒,恐怕按照王家的規矩,發賣了都不算什麼。”
“我好端端地坐在這兒,就能讓這小小婢女潑了一身的茶水,受害者本人還沒說半句話,這小婢女卻仗着王姑娘在場,一句又一句地逼迫我原諒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學來的規矩。”
既然王憐想讓自己下不來台,那自己也不必給她留情面。
謝荼又道:“王姑娘還是好好整治一下自己的身邊人,别把那些規矩差的毛手毛腳的帶在身邊,沒得顯得王姑娘這個主人沒有規矩了!”
她用帕子遮住口鼻,一副不願再多說的模樣,卻把嘲諷的意味表達得淋漓盡緻。
王憐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可如今自己的确是落了下風,再争論便是不給長甯郡主這個宴席主人家的臉面了。
她隻得上前呵斥了那小婢女:“糊塗東西,弄髒了謝姑娘的裙子,怎麼這般同謝姑娘說話?惹得了不一般的人還想要小命嗎?還不快給我滾!”
小婢女渾身顫抖,抖如篩糠,可憐巴巴地求饒:“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的錯!”
謝荼此時此刻已經不想再看她演戲,任憑她指桑罵槐,起身帶着吟心和典心去換衣服。
好在她外出赴宴時,都會備上兩套衣裙,這才不至于失禮。
定遠将軍府花園的景色的确很不一般,不過典心卻興緻缺缺:
“奴婢還指望着能去戲台子那兒看看戲,誰知道這王家姑娘,隻會盯着咱們家姑娘作祟!”
謝荼倒是來了興緻:“哦?那頭諸位夫人們究竟是點了什麼樣的戲,能讓咱們典心這樣心心念念?”
典心嘿嘿一笑:“有長甯郡主的面子,自然是請來了京城最著名的戲班鳳陽班子,還有名角上場,聽說郡主娘娘飯前點了本《長生殿》。”
“這可是鳳陽班子的拿手戲,想必是别處的《長生殿》無法比拟的!”
謝荼聽見戲折子的名字,略一愣神。
世人皆豔羨唐明皇和楊貴妃的真摯愛情,可卻無人在意,一騎紅塵妃子笑的背後,是無數窮苦百姓耗費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才能為唐明皇博得美人一笑的事實。
看見謝荼略有異色,吟心連忙道:“我看小丫頭約莫是想嫁人了,姑娘,不必留這丫頭太久,我瞧着不如早些替她尋個合适的郎君嫁出去吧!”
典心臉一紅,跺了跺腳:“吟心姐姐!我就是喜歡看戲而已!”
謝荼也是撲哧一笑,惹得典心更是惱羞成怒,追着吟心就要去打她。
兩人鬧成一團,倒是在花園裡成了一道别緻的風景。
她們不知道,她們在看風景的時候,遠處也有人在看她們。
“那位便是謝相家的嫡女謝姑娘嗎?果然容貌明豔,隻不過舉止有些輕浮,不太端莊。”
說話的是當朝新貴杜家公子,他的父親亦是和王家為同鄉好友,兩家人關系走得比較近。
王憐是個嬌嗔的性格,在杜公子面前難免抱怨謝荼,杜公子便對謝荼沒有什麼好印象。
他看見謝荼和身邊的婢女竟然鬧成了一團,當即發表了自己不屑的看法。
用飯後,姜家兩位公子帶着衆位公子在水榭中評詩作畫,好不肆意。
衆位公子聽見杜公子的言論,也全都順着他的手指看向了遠處花園的嬌俏身影。
姜鶴端着酒杯的手一頓,目光如炬般射向杜家公子。
可惜杜家公子大約是吃醉了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不悅的神色。
他仍然在那邊絮絮叨叨:“要我說,這大家閨秀,就應該如王家姑娘那般,溫柔娴靜。謝姑娘這般跳脫的性子,那是萬萬不能撐起家族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