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上下被謝老夫人提溜着忙謝芸的婚事。
婚期定在四月初六,也就是不足一個月的日子。
她的嫁衣,都是在成衣店裡定制現成的,留些空白紋樣,回來後再由謝芸繡些喜慶花樣,意思意思。
對外,謝老夫人說的是,屆時春闱放榜,新姑爺府上人口單一,需要一位新夫人在府裡打點前來賀喜的人。
可是這話也隻能騙騙頭腦簡單的人。
榜還未放,遊家子究竟能不能榜上有名還是個未知數。
隻因為在榜有望就急匆匆地把謝芸嫁過去,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
實際上謝荼知曉,那是因為謝芸的肚子等不了太久。
将來生産之時,倒可以說是謝芸身子單薄,七八月早産倒也常見。
可若是再拖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謝芸這胎恐怕婚前就有了。
謝荼知道益晖堂那頭人人忙得腳打後腦勺,便也自覺不去湊熱鬧,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屋子裡品茶插花,等着姜鶴尋人的消息。
姜鶴似乎忙着辦長甯郡主安排給他的重要事情,但也不忘答應幫她尋人的事情。
沒過幾日,姜鶴就遞來消息,二丫人已找到。
她被關在謝愉恩名下的一處田莊上,人無大礙,在屋子裡也能自由活動,但由高山的兄長高興親自看管,沒有出入房間的自由。
謝荼心中一凜,頓時就明白了,二丫隻怕真的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被謝愉恩給關押了起來。
想要知道具體情況,隻能找機會當面去問被看管起來的二丫。
三月中旬,在一衆學子千呼萬喚中,放榜日終于到來。
正是草長莺飛的好時節。
大清早,謝荼不用任何人叫,早早地起了床。
吟心給她梳了新學的雙環飛仙髻,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妃色海棠花刺繡對襟裙,搭配着紅寶石雲鬓钗環,襯得她柔美動人。
謝荼原本不想打扮得如此豔麗,今日放榜,看榜的是謝英,合該他作為謝府今日的主角,她并不想喧賓奪主。
可吟心和典心攔着她拆首飾的動作,勸道:“今兒是咱們公子的好日子,姑娘穿得喜慶些,看得人也心裡高興許多。”
謝荼動作一頓,想起多日未見到的謝愉恩,終究是放下了擡着的手。
門房處早就得了謝荼的命令,早早地套了兩輛馬車,待謝荼和謝英兩位主子一到,馬鞭一抽,馬車便嘶吼着往禮部衙門奔去。
不算太寬的街道上擁滿了前去看榜的人,有各府被派來幫主子看榜的家丁,參加春闱考試焦急的舉子,還有京城裡和附近趕着來看熱鬧的老百姓。
好在謝家馬車出門得早,才沒有被堵在半道上。
但謝英考慮今日人多熱鬧,恐有落榜的舉子趁機鬧事,便讓馬車停在靠近禮部衙門半裡路的茶舍門口。
他讓謝荼下車等候在此處,自己則帶着貼身小厮順着大道擠到了放榜處的跟前兒。
此時,放榜處早已被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水洩不通,松白、松子護着謝英,自己倒是被擠得踮起腳尖,差點兒雙腳離地。
時辰一到,禮部衙門打開大門,手捧着明黃色榜單的侍從們,從最後一張開始張貼起。
足有半盞茶的工夫,謝英才在緩慢貼好的榜單上看見自己的名字。
松白興奮得顧不上謝英,轉頭就去茶舍給謝荼報喜。
人還沒進雅間,松白的聲音便響徹了整間茶舍:“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咱們公子中了!咱們公子中了!”
謝荼手中茶盞一抖,忙放在桌面上,嗓音顫抖着問:“哥哥中了?第幾名?”
松白大笑道:“第三名!我們公子得了第三名!”
謝荼猛然松了一口氣,她就知道,哥哥才學出衆,不管前世今生,一定能高中!
這間茶舍不大,布置得倒是清幽,多有些文人舉子不愛擠到前面看榜的,都在此處落腳。
松白高興得很,嗓門也大,是以茶舍裡的衆人也紛紛上前給謝荼兄妹倆賀喜。
謝荼喜不自勝,謝過了茶舍裡衆人的恭賀聲,對着松白說了一句“賞”!
吟心立刻掏出早已封好的紅封遞給他。
裡面是二兩銀子,是松白這樣的貼身小厮一個月的銀錢。
這是謝荼對他細心照顧謝英的感謝。
跟車的小厮也很機靈,一路跑着回謝府報喜。
謝英被同窗叫去吃酒,派了松子回茶舍說了一聲,讓謝荼自己先回府。
謝荼知道哥哥心裡也是快活,自然也不會同他計較。
十年寒窗苦讀,終于考取功名,今後謝英除了有“謝相謝愉恩的兒子”的這層身份,自己也将成為小謝大人。
她打心眼裡替哥哥高興。
回到謝府,典心和周媽媽搬出準備好的銅錢,開始給謝府上下發賞錢。
等發到益晖堂那頭的仆人時,嘴快的小丫頭嘟哝了一聲:“新姑爺也中了榜,卻沒有公子這般闊綽,可見還是出身不同命不同。”
謝荼這時候才知道,謝芸收到的聘禮,謝老夫人等遊家人走後打開看了看,氣了個仰倒。
看着是沉甸甸的手插不進,可仔細看看卻也能發現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