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謝芸已經打定主意要嫁給遊乾,而謝老夫人也被她說動親自說親.
那麼她作為謝老夫人最為倚重的媽媽,也必須變着法子促成這門婚事。
并且要徹底打消謝老夫人心中的不滿。
春日裡,天空總莫名飄雨。
從遊夫人離開益晖堂,到傍晚用膳時分,謝荼在廊下放着的海棠花被打落了不少殘葉。
不等大廚房送來的飯菜擺上桌,盯着益晖堂動靜的小丫頭就來彙報,說是謝老夫人關起門來,又和童媽媽商量了半日的事情。
“正屋門窗關得緊,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們這些做活兒的丫頭也都被勒令禁止接近,所以奴婢沒能聽見她們的談話内容。”
吟心抓了一把金瓜子給小丫頭,笑着誇了幾句,将小丫頭送了出去。
“那老夫人這是定下了,還是沒定下呢?”
這回,就連吟心都忍不住疑惑了起來。
内室裡,謝荼坐在桌前,将細竹筒裡的紙條疊起,細緻地收在匣子裡。
“應是定下了,這會兒遊夫人正在家中折騰着手中僅有的田莊鋪子,要給遊公子娶妻換銀子呢!”
大廚房的晚膳依時送了上來,但謝荼沒有什麼胃口。
去門房等候謝愉恩的人一整天兒都沒有見着人,去尋失蹤的二丫的人也沒有任何消息。
對于謝愉恩突然轉變态度的原因,她依舊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盯着謝芸那頭的人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嗎?”謝荼問起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吟心知道自家姑娘心中煩悶,早早就問過此事,見她追問,連忙回禀:
“芸姑娘今日沒出門,一直待在宅子裡,倒是傍晚的時候,采露喬裝打扮成仆婦模樣,繞了大半城,去了一家醫館抓了副藥回府。”
“為避免打草驚蛇,我們的人沒有去醫館詢問她抓的是何種藥,隻等芸姑娘院子裡的潲水出來,再想辦法分辨藥渣。”
謝荼猜測,謝芸派采露費大力氣抓回去的藥,要麼是安胎藥,要麼就是一副虎狼藥。
前者是為了穩固胎相,後者則是在婚事遇到波折時,幫助自己将後顧之憂一了百了。
隻是,這就要看謝芸到底是不是那般狠心之人了。
為了自己所謂的“前程”,連腹中孩兒也不管了。
“無事,那藥是怎樣的作用,隻看她服用的次數便知曉了。”
謝荼終于端起面前的飯碗開始用飯。
事情再怎樣難辦,飯卻總是要吃的,總不能事情沒有任何進展,自己的身子卻先垮了。
這一日,謝愉恩并未回府。
謝荼等到三更半夜,實在撐不住,躺下帶着滿腦子的猜測先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徐媽媽帶着拟好的嫁妝單子前來尋她。
謝荼前一日睡得晚了些,起得便遲了些。
徐媽媽足足在花廳等了半個時辰,才等來了依舊困倦着的謝荼。
“擾了姑娘清夢,實在過意不去。”徐媽媽乖覺,先是告罪,再回禀關于嫁妝單子的事情,“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奴婢昨日比照着謝府出嫁姑娘的份例拟好了這個單子,還請姑娘過目。”
說起來,謝府正兒八經出嫁的姑娘還沒有,唯一一個姑娘,就是面前坐着的謝荼。
謝荼的嫁妝單子是杜一南在世時早就備好的。
徐媽媽是杜一南的陪房,自然是見過杜一南拟好的那份嫁妝單子。
這也是謝善偏要把徐媽媽拉進來的原因,也是謝老夫人聽說徐媽媽搭手此事面露滿意的原因。
比照謝荼的份例,删删減減,總是謝芸賺大了的。
有謝愉恩的那番話,總歸都是從謝府的庫房裡出,謝老夫人再貼一點兒,夠謝芸一輩子吃喝了。
“徐媽媽辛苦了,這單子直接送給祖母看就行,我一個未出閣的姊妹,對芸妹妹的嫁妝沒有過問的資格。”
謝荼把自己的态度擺得很低,實則是不想再招惹謝老夫人的眼,隻安心調查謝愉恩身上變化的原因。
“回姑娘的話,是老夫人叮囑了要拿來給姑娘過目。且老夫人還讓奴婢傳遞個消息給姑娘。”
徐媽媽說話聲一頓,瞥了一眼謝荼的臉色,才繼續道:
“老夫人說,芸姑娘已經定了人家,是咱們老爺此前曾看上過的舉子遊乾。”
“老夫人說,老爺看上的人素來妥帖,她便搶先一步,給芸姑娘定下了。總之姑娘年歲尚小,又有貴為宰相的父親撐腰,将來夫婿人選并不擔心。”
謝老夫人這番話有些尖酸刻薄,機靈些的人傳話時定會加以修飾。
可徐媽媽偏偏一字一句地轉述,可見她的想法,已然站在了謝荼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