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乾看向謝姑娘的眼神便不自覺地帶了些儒慕之意。
這幾日,謝芸的注意力都在幾位貴公子的身上,根本就不曾注意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一日禅會上,被中惠大師引進來的科考舉子之一。
她隻覺得面前的男人面生,可衣着不俗,舉止談吐又不凡,她有些拿捏不準此人的身份。
可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足令她紅了臉。
她連忙喚來采露采雪扶穩了自己,這才盈盈再次道謝:“不知公子名諱,小女子不勝感激。”
她是在打聽對方的身份。
遊乾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想到了自己的雄心壯志,又想到了謝相在朝中的影響力,鬼使神差之中,他回答道:
“鄙人住在英國公府上。”
————
二人道别後,謝芸緩了好一陣才起身回逐風院。
采露抿着唇角走在前面提着紙燈籠,采雪卻扶着謝芸湊到跟前兒不解道:
“姑娘險些被那浪蕩子欺負了去,也不曾見到其他貴人,為何看起來還是這般高興?”
謝芸雙腿還如在雲中踏着,可心情卻的确如采雪窺見的一般雀躍。
她高興的不是那浪蕩子沒有得逞,而是另有緣由。
“你可知,英國公是何人?”
謝芸貝齒輕啟,露着一絲淺笑問采雪。
采雪是她從兖州帶來的婢女,大字不識一個,自然是不懂得英國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英國公府雖是世襲勳貴,可架不住有個出色的子孫。
上一代的英國公是個手握長槍上陣殺敵的将才。
也憑着他手中的那支長槍,保了英國公又百餘年的興隆不衰。
隻是,謝老夫人在給她說京城中勳貴人家秘事之時,曾提到過。
這位英國公早年因為上陣殺敵受了傷,不曾留有子嗣。
因此,英國公夫人便從旁嗣宗親之中選了一位幼童作為嗣子。
等英國公夫婦倆先去,英國公偌大的家業便有那位嗣子繼承。
那位嗣子如今的年歲,便與今日所見的公子相當。
适才那位公子不曾直言自己的名諱,僅僅說自己住在英國公的府上,更加讓她确定對方的身份。
在旁人眼中,那位嗣子繼承英國公的家産,是祖墳冒了青煙,天上掉了餡餅。
可在那位嗣子的眼中,自己離開親生父母,肩挑英國公府下一個百年的興隆,難免會心生怯意。
因此,他的确有可能會對不相熟之人隐瞞自己的身份。
可謝芸記得适才他看着自己癡醉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禅會還有幾日,她不信,自己就拿不下他。
等她嫁入英國公府,成了英國公夫人,謝荼那丫頭,還不是得好好地來給自己請安!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謝芸面露異色,卻不明言,隻告訴采雪今日之行有所收獲。
采雪不明所以,隻覺得替自家小姐高興。
等三人回到逐風院時,守在門口等候多時的李媽媽捏着帕子沖到了她的跟前兒:
“李媽媽回來了?怎的如此焦急?莫不是姐姐那頭出了什麼岔子?”
她想到母親可能是堵着謝荼不好出門,卻又不能當着顧家人的面發脾氣,就覺得快慰。
李媽媽壓低了嗓音,湊到謝芸的耳朵邊小聲道:
“并非荼姑娘那頭有什麼不妥,是夫人她有些不好!”
謝芸一驚,手中的帕子便落到了地上。
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星光漸漸黯淡。
隆山寺後山中,謝荼被人輕輕搖醒。
“嗯?”
謝荼揉了揉眼睛,努力适應了好些時候,才看清眼前人。
姜鶴輕咳一聲道:“寺中你嬸娘那邊忙得已然顧不上你,我這會兒便送你們回夜闌院。”
謝荼愣着神,睡了一夜的嗓子有些幹啞:
“嬸娘怎麼了?”
姜鶴隻道:“你回去便知,動作快些,要在寺中小沙彌出早課前回去。”
陳全那頭已經叫醒了顧茹娘主仆倆,姜鶴則隔着衣袖攙扶起她。
謝荼晃了晃腦袋,這才發現姜鶴身上僅着的内衫全都皺皺巴巴,突然開口問道:
“你昨晚守了我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