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娘每天都開心快樂!”
起身又是重重一磕,小魚兒衣襟處滑出個寶石絡子,月白色的寶珠晶瑩剔透晃住了斷浪的眼神。
那是……冰魄!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在這小童頸間?
盤龍像霎時赤光閃爍,婦人和女童當即頓住身形不動,時間仿佛被靜止了一般。
斷浪的意識探查進小魚兒的記憶,從吃喝玩鬧中的記憶片段中找到了天門中人上島的那天。
那一天,幼童的視角是混亂中充斥着血腥的,她被眼前殺戮的景象吓到驚叫,絕心為向帝釋天邀功打算一刀了結這聒噪的源頭,天刃刀刀鋒森冷駭人下一刻便被一道劍氣挑開,絕心腹背受敵被擊飛出去。
視線被一片淺金色吸引,斷浪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心神一震。
“看什麼看?你自找的!”
蓬勃的愛意肆意瘋長,他伸手想攥緊那抹陽光下一刻便被婦人緊緊抱入懷中遮擋視線。
他有些惱怒好在視角立刻又轉換到了秦舞身上,在她身邊的人是他自己!
斷浪還是第一次在别人視角中看他和秦舞走在一起的身影,腦中想的便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等溢美之詞。
視線中那兩道身影越行越遠随着重重人影模糊不見,斷浪再度翻查女童記憶再見到秦舞時是她面色蒼白氣若遊絲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遠方。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這麼虛弱!
秦舞轉過頭來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嘴角噙笑。
“你來了。”
你還記得我?我一直在找你;你怎麼了?為什麼還不來找我?斷浪如此問卻無人能回答他。
秦舞的面容搖晃拉近至眼前,是小魚兒小跑着上前,她稚聲問道。
“姐姐今天感覺好點了嗎?我撿了個小海龜給你玩……”
小海龜孩童巴掌大小憨态可掬一點也不怕人,想來是海族人的親和天賦吧,秦舞摸着小魚兒的腦袋笑得溫柔,隻是這般虛弱病态的神色根本不是斷浪印象中的秦舞,她是活潑好動,靈巧矯健的。
眼前這般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斷浪心頭空落落的仿佛被削去一大半,他惶恐地想再看一看她,視線中卻一直是海龜被舉起飛翔的畫面。
正當斷浪煩躁時,眼前多出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它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分外奪目。
斷浪聽見小魚兒驚歎着好漂亮接過,而後是秦舞調笑的聲音。
“收了姐姐的珠子那得幫姐姐辦一件事哦。”
視線從冰魄珠移至秦舞半明半暗的笑臉上,小魚兒輕快地答應幫秦舞辦事,斷浪隔着靈魂記憶缱绻地望着他的愛人。
“你開口我又怎會不應。”
她說:“山洞裡的怪人,幫姐姐保護他好不好?”
斷浪疑惑那是誰,小魚兒有些遲疑。
“可是伯伯說怪人會吃小孩,我怕……”
靜默良久後秦舞自言自語,獸化的藥力退卻是早晚的問題,一年不夠就五年,五年不夠就十年……他總會恢複理智。
聲音越來越低,斷浪聽出她語氣中的不甘,對山洞怪人的身份越發好奇。
既然提到獸化的藥力那必然是帝釋天帶上神龍島的獸人被遺留了下來,是誰值得秦舞如此挂懷?
“那你每隔一段時間去叫他的名字,讓人不要放棄自己活下去。”
“那個怪人叫什麼名字啊?”
“他叫修皓,修理的修,皓月的皓。”
斷浪的疑惑越積越多,他聽見秦舞開始咳嗽,越咳越重像是要把五髒六腑咳散出來。
“阿舞!你内傷怎麼這麼重?是誰傷了你?”
秦舞咳得整個人難受地縮成一團,小魚兒的母親聽到聲響急急上竹樓,手中還端着碗散發着苦氣的湯藥。
斷浪聽見小魚兒說藥好難聞縮得遠遠的,看見婦人給秦舞一下一下順背恨不得上前代勞,受困于記憶他卻此時什麼也做不到。
“姑娘,喝藥吧。”
看着湯藥秦舞輕微地搖搖頭。
“不是藥石無靈是我的身體早已到達極限,錦娘謝謝你對我的好,今生我怕是無法報答你的恩情了,但願來世……”
錦娘偏頭拭淚,她明了秦舞的言下之意。
“要謝也是我謝你,你救了我的女兒又救了我的族人我實在無以為報……”
小魚兒抱住哽咽的錦娘,不敢置信的斷浪聽見秦舞請求最後的時間讓她一個人靜靜,從小魚兒頻頻回頭的視角中斷浪見到的是讓他過去之前眺望遠方的畫面。
斷浪不甘心再翻找記憶,再見到秦舞時她身着海族女子同樣的裝束安詳地躺在小船上。
與神州土葬不同海族是海葬,大海養育的骨肉回歸大海。
眼前所見就像一場夢,斷浪不敢置信秦舞會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去,可他聽見海族人的悲歌,看着鑿出洞的小船被緩緩推入海中,他在小魚兒的記憶中怒喊讓他們住手,直到劍晨出現阻止。
劍晨在島上隐蔽之處養傷,海族人送葬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認出亡者是他的故交。
神州子民信奉入土為安,客死異鄉本就是人生一大憾事,若再葬身魚腹未免太過悲涼,劍晨決意将秦舞火化要把她的骨灰帶回神州故土安葬讓她得以落葉歸根。
炙熱火光中的面容是那樣的蒼白冷寂,斷浪的意識在小魚兒的記憶中瘋狂嘶吼想沖破這一切阻礙,若非青龍出手鎮壓斷浪失控的力量,小魚兒非變成小傻子不可。
盤龍像内的一方小天地,赤龍暴躁地橫沖直撞身上青色靈光如繩索一般忽而擴張忽而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