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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傳記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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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波浪搖曳着……”

“于時空洪流中徘徊不去的人,在那漫長旅途的盡頭,回歸光輝的月亮之上……”※

輕快而柔軟的歌聲在月海中響起的時候,她手中明紅繡金的手鞠球在她的輕抛中飄向頭頂,飛向了站在對面幾步遠的星之子。

“眷戀的美好已成過往……”

“向懷念的故鄉飛去的這份思念,撫慰着遠離故地的自己,化作搖曳的微光引導着去路……”

火紅的手鞠球落下又騰起,與月海之上幽藍的圓月重疊又錯開。

她仰着頭,見手鞠球被對方接住後又抛來。

她一邊笑着,一邊唱着有節奏的歌,纖細白皙的十指在碰到手鞠球時往上輕輕托去,不知疲倦地重複着這場小時候沒人陪她玩過的抛球遊戲。

“安樂之地所在的遠方……”

抛過去。

“送行之火所指的終點……”

飄過來。

“今宵的夜啊,請不要天明……”

又抛過去。

“直到找回迷失的道路為止……”

又飄過來。

……但是,手鞠球這次沒能落在她的手上。

她帶笑的歌聲戛然而止。

低頭尋着手鞠球最後偏離飄去的方向看去,她看見那顆手鞠球輕輕落在了一隻由漆黑的冰晶構成的掌心中。

她需要兩隻手一起抓的東西被對方一隻寬大的手掌輕而易舉地接住,來者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的行宮,又在那裡站了多久。

她愣了一下,才彎了彎眼睛,晃開一個笑,說:“月讀大人,這個不是這樣玩的,您應該碰到它的時候就将它抛還給我。”

聞言,對方微微偏頭,鬓邊彎曲細密的發絲拂過了狹長但并不顯得淩厲的眼角和淺薄微笑的嘴角。

他說:“這不是人類小孩子才玩的東西嗎?”

“是的,我最近閑來無事做的,雖然有些粗糙。”明日朝站在走廊邊下,目光溫和地掠過了因月讀的到來而在走廊上争先恐後探頭探腦的星之子們,朝他笑着說:“我正在教它們玩,在我所在的時代中,小孩子沒有玩過這個總覺得有些遺憾。”

“到底是你想玩,還是它們想玩?”

他這麼問的時候,那副宛若面具的表情沒有變化分毫,語氣倒是分不清是調侃還是打趣。

明日朝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先為被戳穿了心思,還是應該為自己在他眼中如同孩子一樣而做出反應。

沒等她回答,他又問:“你剛才唱的是什麼歌?”

“是鎮魂歌。”這次她答得很快:“可以安撫亡靈、讓死者平靜的歌。”

對此,他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輕輕将手鞠球抛來,見狀,笑容再次在她的臉上綻放,她像雀躍的飛鳥一樣,輕輕踮起腳尖微微躍起,像是要去觸碰向她飄來墜落的紅日一樣,伸出了企及的指尖。

月上穹宇。

琉璃所化的宮頂瓦檐上往下流動着瀑布一般瑩亮的月輝。

明紅繡金的手鞠球孤零零地擲于角落,又在某一刻被從影子裡扭曲而來的冰晶悄悄卷走,隐約間,似乎聽到了星之子們奔向宮外時無形而歡快的絮語。

“如今還會崴腳,這副軀體确實太過脆弱了些。”

戴着冷戒的手輕輕拂過了她的腳踝,細密的疼痛就已不複,月讀将她抱進行宮裡的時候,宮殿裡并不黑暗,但她還是點亮了燭光。

袅袅青煙升起,暖色的光芒與滿目幽藍的冷輝碰撞,雖然隻是豆大點的一縷,但是卻柔柔地暈開了暖光。

她說:“也沒有那麼脆弱,這隻是一個意外。”

他不冷不淡道:“雖然同樣誕生于月海,但你和星之子們不太一樣,你會疼,有溫度,會受傷,下次還是小心點為好。”

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端坐在殿内,看見走廊外由月光構成的、鋪天蓋地的飄紗像傾瀉而下的霧,輕飄飄地流向遠方的月海。

距離月讀上次過來已過了好些日子了,她挨着他,忍不住支起身,張開雙手,輕輕抱住他。

他沒有表示抗拒,而是順着她矮下身來倚在了她身邊。

披着銀輝的長發像彎曲的銀河從肩上一渾千裡,紛紛擾擾地蓋上了她的指尖,她好像能嗅到他身上有屬于太陽的、暖烘烘的氣息。

她忍不住将五指當作梳篦,遊離于他的發間。

她喜歡他的長發。

與此同時,她把自己最近的成果笑着告訴他:“植被都長高了許多,盆栽裡裝不下了,我把它們都移到院子的土地裡了,還有一棵梅子樹苗,您要随我去看看嗎?”

“等會吧。”他笑着說。

這段時間裡,月讀的行宮裡最大的變化大概是偏殿多了一片鋪滿土壤的院子。

不再是晃蕩虛浮的海水,而是踏踏實實的土地,原來應該從走廊上望出去就能見到的、一望無際的海面因她種植物的需求而築起了一面院牆,在月海這樣私人的神域裡,要弄來一塊土地還是得經過主人的同意。

當然,月讀是位相當慷慨又敏銳的神明,他對她幾乎有求必應,雖然她本身也沒提太多要求,但是很多時候,她都未尚開口或察覺自己的心思,隔日就已經發現自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或結果,有時候甚至會得到對方賜予的意外之喜,就像之前的火鼠裘。

對此,她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所在的月海其實是神王大人的心海,她所思所想他都一清二楚。

如此想來,好像就算身穿繁複層層疊疊的衣飾裹得嚴嚴實實也無法讓自己變得隐秘莊重起來,但仔細想想,對方是那樣高貴的神明,若能知曉人心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她也許在他那雙看透命運的慧目裡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赤|裸|裸的,沒什麼隐私可言。

若是在之前,她會詭異地感到輕松,畢竟自月海醒來後她自覺是沒什麼難以啟齒的心思,但是當她現在再次看見這位神明先一步遞來一個精緻華貴的黑金盒子時,她卻不免有些遲疑。

他隻是平靜地說:“給你帶了點東西。”

“又要送我東西嗎?”她探頭問。

他将蓋子打開,裡邊安靜地躺着一面鏡子、梳篦、青黛和口脂,做工都相當精巧,若是放在人間,怕是也是要地位相當高的人物才可能用上。

“……”

“怎麼了?不喜歡?”微微擡了一下眼,對方揚着若有若無的笑,平靜地問。

“倒不是不喜歡。”她困惑又有些遲疑地問:“隻是這些東西這裡也都有。”

“那是星之子帶給你的。”他說。

她又問:“難道不一樣嗎?它們的意思不就是您的意思嗎?”

“你要這樣想也沒錯。”他微微垂眼,表情不冷不淡,但不容拒絕:“但是帶都帶來了,就收下吧。”

“謝謝您。”她露出一個笑,将蓋子輕輕蓋上,起身把它端回妝奁前。

臨走前,她又打開低頭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從那面壓在箱底的鏡子上看到了自己平靜的臉。

在人間,男子若是送女子這些東西,往往帶有缭繞的情意,那位大人送她這些,難道是之前她說了那樣逾距的話後被他當真了嗎?

她正準備再蓋上時,一隻突然從身後伸來的手覆上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不試試嗎?”對方的聲音在耳邊宛若幽魂一般響起。

她吓了一跳,透過擺放在妝奁上的鏡面看到了身後一襲黑袍的影子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其中,披着銀輝的長發傾瀉而下,月讀冰冷甯靜的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鏡中的她的臉。

他在笑,弧度很淺,仿佛隻是一張慣性的面具。

他又問了一遍:“不試試看嗎?”

她一頓,沒有再強制蓋上盒子,而是把東西一個一個拿出來。

他這才滿意地放開了她的手。

他說:“我幫你吧。”

“好。”

原本的銅鏡被取代,新的鏡面光滑如月光下的水面,清晰地映出他們在燭光中的臉。

醮取一些口脂染上柔軟飽滿的唇珠,細密漆黑的長發如綢緞般鋪展開,他在鏡前拾起青黛,微微擡起她的下巴,安靜地垂下眼,為她一筆一劃地描眉。

明日朝閉着眼,感受到眉梢上細癢的觸感稍縱即逝,纖長的眼睫像瀕死的蝴蝶一樣,止不住顫動。

她在黑暗與寂靜中問他:“月讀大人竟然也會上妝嗎?”

“沒給别人試過,但我喜歡雕刻人偶,應該差不多。”他平淡地說。

“第一次聽說您也有喜歡做的事情。”她有些新奇地說。

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的語調不變:“哦?是嗎?”

“嗯。”她輕輕應道,不敢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有大動作,連聲音都像是從微抿的嘴角喉嚨下爬出來的:“在我的印象中,您總是在工作,沒有一刻休息或屬于自己的時間。”

此話并不假,在明日朝的觀察中,月讀是個工作狂。

他是掌管黑夜的神明,白天又要去處理政事,幾乎沒有閑暇,每天不是在打理高天原與人間的事,就是趕在去打理的路上,能分給她的時間其實不是很多。

她忍不住問他:“不累嗎?月讀大人,難道您不用休息的嗎?”

這本來是很冒昧的問題,或許神明本質上都是高傲的存在,并不喜歡示弱,何況是現任的神王。

自天照大禦神在千年前那場由邪神制造的叛亂中沉睡後,須佐之男又不在,他就是天上最尊貴責任也最重的神明,他已經兢兢業業地打理了高天原這麼久,當初被劈毀大半的高天原如今能穩定下來他功不可沒。

明日朝印象中也沒見過他有過任何脆弱或疲憊的時候,若非與他相處久了,知道他會說話,知道他會思考,他簡直就像一尊堅不可摧的石像。

可是,月讀又是位看上去相當溫和的神明,就連如今她這樣問後他也沒有一絲被冒犯的不悅。

他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休息嗎?我并不覺得累。”

安靜了一秒,他又漫不經心地問:“那你覺得怎麼樣算休息呢?”

她說:“吃飯?睡覺?”

他說:“神明并不需要睡眠,也沒有口腹之欲,如果到了需要睡眠或是進食的程度,那已經是神力快要透支殆盡或是即将殒身之時了吧。”

她又說:“那散步?玩樂?”

這次他笑了。

雖然閉着眼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那樣飄揚的笑意是真實的,他的臉上一定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如此說來,也許來看看你就算休息了。”

“……我不是想讓您多來陪陪我。”她在他的笑聲中後知後覺地說,感覺自己在他眼中好像變成了一個貪心又怕寂寞的小孩子,她希望他别誤會自己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您過于完美了。”

“哦?怎麼說?”他有些興味地問。

具體明日朝也很難說清楚,這位神明自認識以來就一直在笑,說話也優雅得體得挑不出什麼毛病和過錯,他總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做事也細心缜密,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完美無缺。

完美到無懈可擊,沒有一絲一毫的裂縫,甚至叫旁人難以窺探他的情緒和喜惡。

完美到不近人情的距離感。

就算是常與她如此親昵,就算此刻離得這麼近,就算屈尊纡貴為她描眉畫黛,也像是一個美夢一樣,仿佛他所做的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所言所行總能完美地契合她的心思。

溫柔體貼、完美得不真實。

她這樣坦誠地說完後,卻微微笑了起來。

他一愣,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原生的美麗竟是一種明豔的妝容也掩蓋不住的冷酷與殘忍:“但如今得知您原來也有喜歡的興趣或愛好,所以感覺稍稍安心了一些,或許您可以将用來陪我的時間放在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上。”

描眉的青黛從她的臉上移開,輕輕落在妝奁上,他微微擡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又開始為她描繪眼尾。

但他的聲音倏然變得有些冷淡:“難道你覺得我每次來見你也是一種公事公辦的任務嗎?”

“……”

“若是如此,我何苦這樣做?真是浪費時間。”他好像依舊在笑,但是語調卻第一次變得有些尖酸刻薄起來:“難道在你心目中,一個完美的丈夫,也是一種過錯嗎?”

她蓦地愣住。

火鼠裘下的身體倏然變得僵硬,開始有些緊繃。

落在眼角的力道似乎也重了些,帶來一點不容忽視的疼痛,也許這個時候,她真的變成了他更喜歡雕刻的人偶。

她緊閉的眼睫顫動,生理性的眼淚幾乎溢出:“……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感覺自己此刻的臉都盛在他冰冷的掌心中,被他所掌控。

弧度柔美的細頸微微向上扯,呼吸變得有些滞澀,她漆黑的發絲從鬓邊垂墜,染了口脂的唇角洋溢着某種不屬于月海的花香,并伴随着對方湊近來的氣息而輕輕吐出了柔軟的言語:“我隻是覺得,您偶爾任性一點其實也沒什麼關系。”

近在咫尺的氣息驟然滞住,最後像遊魚一樣,悄而聲息地離去。

黑暗中,傳來了他疏離而冰冷的聲音:“我并沒有可以任性的對象。”

眼尾的力度也随之撤去,他冷硬的掌心從她的臉側緩緩抽離,她一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不禁有些無措地顫動眼睫。

這對他來說,好像是一個不可言明與揭露的秘密,是某種不能提起的真相。

但仿佛為了更加真切地展現自己的真心與虔誠一樣,在他徹底收回去之前,她白瓷的臉頰便自發地、親昵地蹭了蹭他沒有溫度的、冰冷的掌心:“那您就對我任性一點吧,月讀大人。”

就此,他好像陷入了一陣漫長的寂靜。

她忍不住問:“……您生氣了嗎?”

“不……”他卻這樣包容地說。

頭頂上傳來他近乎仁慈的聲音:“睜開眼睛看看吧。”

她顫顫巍巍地掀開眼睫,最先看見的是他的臉。

俊雅的眉梢舒展,淺薄的嘴角似笑非笑,沒有什麼感情波動,也沒有想象中的冷峻,一切一如既往。

但是,葳蕤的燭火好像怎麼也驅散不去他身上幽深的冷意。

她仰頭,對上了他微微垂下來的眼睛。

冰冷,虛無,空無一物。

他偶爾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此生如同虛妄一般的神情。

對此,她微微支起身,像傾過去的火焰一樣,手撐着他的胸膛,自下而上,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親吻了他的嘴角一下。

一旁的鏡面映照出他們交疊了一瞬又錯開的身影,而他面上的微笑沒有動搖分毫。

但是殿外的月海好像開始咿呀咿呀喲地晃蕩,星光浮沉,纖細的瞳孔微動,他的眼底好像終于虛虛地映出了她的模樣。

一張昳麗而豔美的臉。

由他親手描繪的傑作。

對此,他維持着沒有波動的表情,突然發出了無悲無喜的歎息:“勢夜啊……”

說罷,輕輕将她推開,起身,他在她遊移而來的目光中一言不發地踏碎了燭光遠去了。

他離去的步伐很平穩,像霧一樣悄無聲息,但是月海的鍊漪卻一圈圈震蕩地擴散開來,然後随着他徹底消失在月光中的身影落荒而逃一般地褪去。

明日朝沉默地目送他,到最後,他也沒有和她一起去看她培養種植的草木。

……

第二天,明日朝發現月讀送她的鏡子不見了。

這真是糟糕,月海并沒有來客,星之子更不可能動這些東西,她找遍了整座行宮,都沒有找到它。

到底是怎麼不見的,她一無所知。

果然下次還是得如實告知那位大人吧,雖然弄丢了他送的東西很抱歉,但若是告訴他後,他一定可以幫她找到的。

她如此打算,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月讀都沒有再來月海看過她。

月海沒有太陽,隻有永不沉溺的月亮。

沒有太陽的東升西落後,她是靠月亮的陰晴圓缺判斷時間的。

這對她來說并不困難,因為她以前也有過一段漫長的、以黑夜為主的歲月。

她感覺好像過了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久。

明日朝突兀地意識到,這是不是就是被打入冷宮?

若是當年她身為人類時真的如願嫁予那位殿下成為了他的女禦,是不是終有一天也會遭受如此待遇?

當然,毫無疑問,預言之神比那個人實在好太多了,好上一萬倍不止,他隻是有段時間沒來看她罷了,而她在行宮裡依舊過得很惬意舒心,就是找不到那面鏡子實在讓她心惶惶的,很久一段時間裡,她都在行宮内外到外尋找,連星之子們都會潛進月海中幫她尋覓是否落在了深海之中。

但是依舊一無所獲。

“要不,你們幫我去和月讀大人說一聲好了?”當她這麼對懷裡的星之子說的時候,對方學着明日朝端坐的儀态在她對面矮下身,任由她抱住它纖細單薄的肩膀,讓它伏在自己的膝上。

但是,這樣會不會被當成一種想要對方來到月海見她的理由。

明明之前才說不需要他一直來月海見她的。

他會不會懷疑她是故意弄丢鏡子的,甚至在對他撒謊。

诶呀,如今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方不是她當年需要附庸讨好的貴族公子,而是至高無上的神明,她也不是在平安京那樣美女如雲的百花叢中需要想盡辦法脫穎而出的人類,她竟還總愛将人類女眷們争寵的手段代入其中。

看來在月海的時光确實太過閑了。

她最後說:“算了,我到時自己同他說吧。”

「可是,月讀大人不知道何時才會再過來。」

耳邊響起這樣的言語時,她低頭看着懷裡的存在。

确認周圍再無其他的身影後,她确信這是星之子的聲音。

那樣的“聲音”無形又虛渺,不是能被耳朵确切捕捉到的,從很早之前,她就發現當自己這樣觸碰或抱着星之子時,好像能感覺到它們想表達的意思。

那是比上次月讀過來月海時還要久些的事情了,她上次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當時她坐在廊上,剛做完手鞠球,就見星之子們好奇地堆在門邊,看着她手裡的東西。

明日朝将其試探性地一抛,漂亮的玩具輕飄飄落下,在地闆上孤零零地滾了一圈,

但是,很快,有一個星之子就将其撿了起來,像叼回骨頭的狗狗一樣,捧着她走到了她面前。

它遞還給了她。

“這東西不是這樣玩的,貝貝。”她準确地叫出了自己為對方取的名字,接過後在地闆上拍了兩下,又往上抛了抛,演示給它看:“要這樣玩,但還是謝謝你了。”

将手鞠球抱在懷裡,她摸了摸對方的臉頰,仰頭看着面前站立的孩子:“要一起玩嗎?”

它立馬噔噔噔地跑回了原本站立的地方,在其它星之子的注視中木讷地等待她的動作。

明日朝将手鞠球往那一抛,它沒有抛回來,而是在抱住後又噔噔噔地跑過來遞還給她。

……好像沒懂呀。

接下來又是重複的操作,連接幾次後她都沒教會貝貝怎麼玩手鞠球。

但是,玩具本身就沒有什麼正确的玩法,隻要能感到開心或樂趣就行,很顯然,至少貝貝也熱衷這樣的玩法,不過玩着玩着就開始亂了套,因為原本躲在門後圍觀的星之子好像開始不滿于這場遊戲隻有他們兩個,所以很快就像魚群一樣竄出,争取搶奪那顆手鞠球。

它們手挨手,腳挨腳,像亂哄哄的石頭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急急忙忙地起身走過去勸阻道:“不能吵架。”

咔嚓咔嚓,隻聽得一道連續的動靜響起,星之子們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個個地滞納,一動不動,在它們腳下有破碎的冰晶,它們整齊劃一地望向聲音的出處,就見貝緊緊抱着那顆手鞠球,可是它腿部的冰晶在崩裂,就像冬日裡龜裂的冰面一樣,隻稍一瞬就全部崩毀。

它因失去了支撐而重重地摔在了地闆上,但是,它緊緊抱着那顆手鞠球。

糟了。

那一刻,所有星之子好像都在這樣說。

做錯事了。

明日朝第一次見到那一幕顯然被吓了一跳,她趕過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一邊問一旁的星之子,一邊拾起那孩子破碎在地的冰晶,試圖将其拼湊起來,她甚至讓它們去找月讀。

但是,那孩子卻不慌不忙,而是趴在地上,使勁将懷裡緊抱的手鞠球遞給她。

明日朝将它揣進懷裡時,它尚未破碎的身影在她的膝上伏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幹脆直接躺下來,将冰涼冷硬的腦袋埋進她的懷裡,像一顆蜷縮在貝殼裡的珍珠一樣。

也是那一瞬,她又聽到了那樣無形的絮語:「母親。」

——「母親……」

——「給你……」

她猛然一驚。

不等她反應,周圍的星之子就趕來,像是搶救和彌補一樣,有條不紊地拾起了那截破碎的晶體,連同貝貝一起從她懷裡抱出來,将其帶去了廊外的月海中,抛進了深海之中。

她感覺有冰冷的手掌輕輕牽上了她的手。

低頭望去時,最初回應了她的呼喚的星之子仰頭望來,發出了無聲的安撫:「請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好的。」

“……”

明日朝确認了好幾遍,才發現自己真的能通過觸碰它們而聽懂它們的語言了。

到了晚些的時候,她坐在殿裡,突然聽到廊外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側頭望去,巨大的圓月下,披着一身紅紋白衣的星之子安靜地立在那。

是貝貝。

與早些時候不同,它的雙腿已經完好如初,沒有留下一絲崩裂的痕迹。

她拍了拍一旁的地闆,示意它過來。

對方安靜了一瞬,既而慢慢地走過來。

她看着站立在她面前的孩子,朝它張開了雙手。

她低下頭問:“原來你們也會受傷呀,疼嗎?”

「不會,月海沒有賦予我們疼痛的機能。」

木讷而單調的言語。

「隻要核心不被破壞,我們就能在月海獲得無數次修複和重生。」

明日朝輕撫着它的背和長發,感覺自己像在摸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但是它又開始不斷地這樣喚她了:「母親……」

「母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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