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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傳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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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驟然想起了一句話。

——神明之姿不可直視。

但是遲了。

當對方的臉在眼中清晰呈現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的一切已經都不屬于她了。

她的目光、呼吸、心跳,乃至思考都被篡奪,恍神間,連恐懼與灼燒的疼痛都已遠去。

這種感覺很熟悉。

她曾經經曆過。

相反,他則是不以為意地偏頭,羅蘭紫的眼眸微阖,下移,額前細碎的發絲劃過額心菱形的金紋。

那是一副俊美細緻到不似人類的皮囊。

她看見他淺薄的唇線似笑非笑。

深淵之中,所有的光影好似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黑暗化作細密的褶皺,在他雪白的衣飾上流動,高天之上的光亮被他遮擋吸收,化作了他眉間蒼白如病态的冷雪。

他的模樣那麼深刻、那麼深刻地烙印在她的眼中。

他高挺的鼻梁,他淩厲但并不冷硬的眉梢,他瓷白得透不出生動血色的臉龐……他的身姿明明看上去那麼真切,可是睥睨她的目光,卻無悲也無喜。

就此,某種奇異的聖潔與妖冶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誘惑人心的豔麗與疏離淡漠的冷冽那副身軀上融合得那麼徹底和諧。

她見過那樣的存在。

神聖,荒誕,危險,像一片浮沉在明暗交界處的羽毛。

她見過那雙眼睛。

剔透,绮麗,像浮冰龜裂的大地。

有人說,人類在痛苦到極緻的時候會自動屏蔽感知的能力。

此前火燒的疼痛已經麻痹了她的神經和大腦,初生似的懵懂和無知好像又回到了她身上,以緻于就算意識到了對方的危險性,她在那一刻的目光也依舊直白得無畏又無懼。

她甚至說:“是你嗎?”

“你終于願意出現在我的面前了嗎?”

“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對方旦笑不語。

身上殘留的疼痛告訴她,這并非是一個夢。

他們就這樣對望許久。

許久。

直到她再次抱緊自己灼痛的身軀,問:“……所以,這是我的業火嗎?”

這次,他終于出了聲:“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因為……”

未盡的話音停在這裡。

她低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自醒來後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因為眼簾中,自己一身白衣和绯袴,其十指纖細瓷白,完好無損,甚至連過去存在的繭都不複存在,這不該是一具被雷劈過、被火燒過的人類肉|體所能擁有的奇迹。

對此,回答她的是對方帶着笑意的聲音:“你确實已經死了,明日朝。”

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的肉|身已經湮滅在天雷之下,如今殘留在這裡的,隻是你的亡魂罷了。”

她愣愣地擡眼:“那我為何沒有去地獄?”

外形與人類青年相似的存在挑了挑眉,幅度并不大,但是細長的眼睫卻陷入了深邃的眉骨下。

他輕輕“哦——”了聲,問:“你想去冥府?”

明日朝歪頭,垂首,長長的黑發落下,像一顆疲憊得即将爛進污泥裡的草:“人死後都會去那裡的,不是嗎?死去的人去那裡接受審判,洗清生前的罪業,然後喝下孟婆湯,繼續輪回,轉世……我聽說地獄有十八層,第七層就是火海地獄,也許,那場火刑就是對我的懲罰……”

但是,打斷她的是這樣的聲音:“你已經去不了那裡了……”

她說:“為什麼……”

聞言,他似乎自喉嚨裡發出了低迷的笑聲:“天照的法則之下,可融不下你這樣的罪惡。”

那樣的聲音輕盈得不含一絲重量。

但是,卻滿含譏诮和幸災樂禍。

他說:“你的肉|體已死,犯下罪行的靈魂卻再也見不得光。”

“如今你與孤魂野鬼無異,隻能匍匐在這片深淵底下,你也切身體會過了,若是再暴露在太陽下一兩次,你怕是會神形俱滅,魂飛魄散。”

聞言,她的頭顱垂得更低了。

安靜纖細的身影低伏,手指在腥黏的潮水中緊扣,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來自頭頂上如同宣判一般的笑聲:“真可憐啊,明日朝,身為天照的齋宮,身為伊勢的齋宮,卻被祂如此抛棄,如棄敝屣。”

就此,她沒有實體的身軀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躁動了一下。

輕輕地動了一下。

許久後,她才慢慢地支起身來。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說:“就算如此,我也要去到黃泉之國……”

纖細的豎瞳下移。

如霧般的發梢耷拉在他雪白的脖頸之上。

一條漆黑的細蛇在他的袖間遊離。

這次換他輕飄飄地問:“為什麼?”

明日朝沒有回答他。

他也不在意,而是任由銀白的發絲摩挲額角,有淺薄的金在他的眼睫上流動:“你要怎麼去?”

“沒有我,你連離開這裡都做不到。”

話音落下,她似有所感地擡眼,就見上方有近在咫尺的幽影,像紗霧一般朝她籠下來。

不知何時再次出現的白蛇巨大得足以遮天蔽日。

屬于它的聲音虛渺而遙遠,泛着非人的哀憫之意:“與其急着離開這裡,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下一秒,它垂下了雪白的頭顱,在最後一絲微弱的光消彌時,朝明日朝張開了尖利的鐐牙和血盆大口,将驚愣的她一口吞下。

意識再次沉入黑暗前,她聽到那樣悲憐的聲音在說:“天照播撒愛,卻讓你受此等酷刑。”

“從神明欺瞞的光輝中清醒吧,明日朝。”

“我會賦予你真正的快樂……”

……

她進入了一個夢。

夢中,她躺在十二歲那年春末的山野綠地裡,看見高高的藍天之上,太陽悠遊至頭頂,送來了明晃晃的暖熱和光明。

耳邊,樹影窸窸窣窣地響。

泥土與露水的清香在鼻尖萦繞。

她睜開眼,看見蒼穹上的飛鳥掠過雲層。

曾經的記憶像小鹿一般火急火燎地奔來,撞進了她的心間。

過去的時光中,某一刻,她偏頭,朝身邊的影子輕輕笑了。

——「你是神明嗎?」

之前說過,她其實并不信神。

就算被蔔定為齋宮,她曾經也對所謂的神明沒有任何信仰,她常常覺得,如果有神明的話,那當初她的小貓被打死時,祂為什麼沒有回應她的祈禱拯救它呢?若是祈禱就能實現願望的話,那世間為什麼還會有苦難呢?

但是,她自己再次祈禱所謂的神明時,是在十二歲那年的山間。

當眼前的少年突然消失,留下她獨自一人時,她乞求命運不要捉弄她,不要讓她失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歸處,她祈求神明,不要奪走她喜歡的少年。

但是,她的願望沒有得到實現。

她隻能選擇前行。

她一個人走啊走,不斷地往前走。

縱使走到雙腳發軟,就算她柔弱的身體難以堅持幾天,她也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失去他的恐懼勝過對野外山林的害怕,她獨自一個人試圖在滿山遍野中尋找到熟悉的村莊和那個少年。

理所當然的,她沒有找到。

最後,她遇到的是一棵櫻樹下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漂亮到叫她失語的男人。

現在想來,那或許一開始就不能稱之為人類。

初見時,他靠坐在一棵盛大的櫻樹下,其漆黑而帶血的長發像蛇一樣,在草地上淩亂地蜿蜒。

她看見斑駁的日光落下,對方幽紫而豎起的瞳仁下垂,其眼睫上的陰影好像蘸取了春日的新綠。

春末的殘櫻迤逦一地。

最終,她試探性地走過去,像認識一個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樣,朝他揚起了一個柔軟的笑。

——「你看上去傷得很重……」

當時,他并沒有回應她。

但她一點也不覺得生氣,相反,她還被對方的長相迷得暈暈乎乎的。

她看見他蒼白俊美的臉上被腥紅的血絲染上破碎黯淡的豔色,但是,随着她的走近,那些傷口卻開始泛起璀璨的金光,漸漸愈合。

他這才挑了挑眉,吝啬地給了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足以治愈生命的力量。

她隻是安靜地将自己剛撿到的一顆蘋果捧在手心上遞過去,像讨好他似的,在滿目的風吹草動中,任由自己黑發白衣的身影淌過低伏的綠野,然後于溫熱的陽光下低頭,垂首,阖上眼睫,像母親哄睡一個受傷的孩子似的,躺在了他身邊的草地上,為他唱起了歌謠。

——「明日朝,這是我的名字。」

當殘櫻化作花衣,即将掩蓋樹下的他們時,她在飄飛的落花中這麼笑着說。

——「你呢?」

——「你願意和我回家嗎?」

十二歲那年,她救了一位受傷的神明。

她至今都不知道祂的名諱。

那才是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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