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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傳記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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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朝。”

她輕聲說:“我是明日朝。”

話音落下後,她便低下頭去,不安地絞了絞自己的手指,然後抱着一絲羞赧地笑了。

她略帶希冀地擡起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反應。

對方的表情不變,臉上的笑容依舊很柔軟。

那樣的人笑着說:“明日朝是誰呀?”

她的母親說:“是你的名字嗎?”

那一刻,她的笑就那樣滞留在了嘴角。

“……”

那一天,自己是何時落淚的,自己又是何時擡袖掩面離開的,她也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從那以後,她沒再去見過自己的母親。

關于那天的、最後的記憶,是淅淅瀝瀝的雨,和滿天灰郁的雲。

她逃跑了。

腳下的木屐踩過殘花和泥濘,奔跑時呼吸間都是急促氤氲的水汽,就像是要逃離那個殘忍的女人、逃離某種命運一樣,她在須臾間闖開了院落的門,頭也不回地逃離了她的母親。

就算對方困惑的聲音在後面呼喚,就算跑得喘不上氣了,就算像是要窒息了般,她也沒有停,依舊不斷地往前跑。

等到身後的聲音都消失了,她才仰頭迎着細碎綿綿的雨,張開沉重的袖擺和雙手,像是要擁抱春天,讓春雨洗滌身上的污泥似的,一頭撞進了料峭的冷風中,大喊道:“我是明日朝呀!”

“是您的女兒!您的孩子!”

雨水割裂她的臉,從她的眼角滴落,她在那一刻閉上眼,仿佛隔着一面破碎的鏡面一樣,好像還能想起不久前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對方眼裡時的表情是多麼空白又傷心。

對此,她像瘋了一樣,在奔襲的春雨中獨自嚎啕大喊:“如果,連您都認不出我,如果連您都不記得我了,那這世上還有誰會愛我?!”

理所當然的,回應她的,隻有天上綿綿的細雨和滾滾的春雷。

“這世上究竟哪裡才是我的歸處?”

明明她就站在母親的面前,可是對方卻記不得她。

明明生活在那個家族裡十幾載,可是為什麼心靈一點歸屬的重量都沒有呢?

明明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可是為何她好像一無所有?

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着呢?

她又到底是為什麼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這世上究竟有沒有無私的愛?”

她曾經這樣絕望地問過自己。

答案是有的。

當她抱着自己的小貓,在夜深人靜時貼着它毛絨絨的身軀入睡,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無私的愛的。

她愛着自己的貓,無條件的愛着,明明它無法給予她豐饒的物質,也無法陪伴她一生,但是她還是覺得如果是為了它的話,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不管是為了它偷偷藏起宴席上的食物,還是為了讓它活下去而下跪苦苦哀求家裡的下人。

她曾經以為自己有機會帶着它遠走高飛,她覺得自己也許可以找到一個讓她和它的靈魂都得以栖息和被接納的歸所,所以她一直不斷地尋找。

為此,她還學會了怎麼嬌柔地笑,學會了該怎麼梨花帶雨地哭,該怎麼說些足以打動人的話,還有該怎麼我見猶憐地示弱,她的一切都是為了怎麼看起來更楚楚可憐一點,從而打動他人的恻隐之心,為自己和她的貓謀求一些生存的空間。

她曾經覺得,隻要能得到想要的,隻要能得到他人的憐惜和相應的幫助,就算化作柔弱依附的菟絲花又如何?

人生在世,無非是本能地想要活下去。

若僅僅是為了得到生存所需要的衣食住行,那麼一切好像也并不能很難。

但愈是如此,她愈是明白,愛是一種天賦。

一種無條件的天賦。

愛明明是這樣的天賦。

就像人類生來就會呼吸一樣與生俱來的天賦。

每個人都能自然而然地産生愛,愛父母,愛兄弟姊妹,愛朋友,愛戀人,以及愛自己的孩子。

但是,為什麼她卻得不到呢?

為什麼在她這裡,愛會變成獎勵呢?

她得用乖巧順從才能換來長輩的誇獎,她得用自己虛僞的笑臉才能得到别人的青睐,她得違背本心地讨好他人才能換點愛。

她一直試圖用這樣矯飾造作的自己換點愛。

人啊,若僅僅隻是為了獲得活下去的食物那該多輕松呀……

但是,即便如此,依舊有人失望地對她說:“你是一個涼薄的人,明日朝,你其實根本不懂得怎麼愛人。“

對此,她曾經不甘心地反駁:“怎麼會呢?”

在京都,十二歲是個特殊的年紀,每到那一年,就能行元服之禮。

所謂元服,意味着成人,男子剃去總角長發,女子垂下遮面的竹簾,雙方可以開始走訪婚嫁。

在還沒正式十二歲前,她就陸陸續續收到了許多封書信,裡邊大多寫滿了動人的和歌。

公家貴族的公子風雅,總喜歡在染上熏香的書信和歌上差上一枝櫻花,隔着車辇羞赧地遞來。

她曾經以為,自己努力了那麼久,終于能從那麼多封和歌裡得到一份愛。

對此,她說:“我怎麼會不懂愛呢?”

“愛一個人,不就是對他好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怎麼會做不到呢?”她這樣說的時候,其目光像在看一個做錯了事的壞孩子,臉上的笑容卻是一種近乎慈悲的寬容。

她甚至輕輕抱住了那個人,像過去一樣,輕輕倚着他的肩角,試圖打動他:“我可以對他笑,說他愛聽的話,他冷的話,我就抱着他,捂熱他的手,他如果有苦悶的心事,我也願意徹夜傾聽,他想去哪,我就陪着他去哪,他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幫助他,就算他耐不住寂寞,想去流連花叢也沒關系,隻要他開心……”

可是,對方還是搖了搖頭,既而失望怯懦地推開了她。

而她則是依舊像當年那個被姐姐抛在身後的稚子,沒有一丁點長進,隻能伫立在原地,破碎而空白地垂淚,做出了最後不再欺瞞的、破罐子破摔的挽留。

“……我沒感受過愛,又要怎麼去愛人呢?”

他沒有回頭。

那一刻,她還想對他說,或許,她确實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人。

但是她知道,這世上是有無私的愛的,隻是它不屬于自己而已。

……多諷刺呀,她對愛的領悟竟是來源于不被愛。

“人除了愛自己外,真的能夠愛上另一個人嗎?”

十二歲以前,她無數次這樣問過自己。

“愛到願意付出性命,愛到願意為其死過一回?”

因為沒有愛過任何人,所以,無法想象,更無法理解,所以,也才會在她的小貓被活生生打死時,沒能抱着赴死的決心勇敢而無畏地撲上去阻止,而是選擇了逃避和無用的哀求。

但是,在十二歲那個陰雨綿綿的春天,當她趴在椋子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時,她聽到椋子這樣輕輕笑道:“怎麼不會願意呢?”

耳邊是對方随着腹部而起伏的呼吸和心跳,屬于生命的躍動藏在那位母親柔軟的肚皮下,她能感受到了對方正在用溫暖的指尖輕輕撥弄着她的長發。

椋子說:“如果是為了我的孩子,就算會死,我也願意将他生下。”

“今後,若是有一天為了保護宗介,杏杏子,還有腹中的這個孩子需要付出性命,我也願意。”

那一天,屋外,濕冷的細雨蒙蒙。

魚骨串起的風鈴挂在屋檐下叮叮當當地響。

清風送來熟悉的氣息。

她在黑暗中閉上眼,嗅到了蜂蜜的甜香,來自過去的記憶中,那個雨天裡,有誰柔軟的發絲垂下,拂過了她的眼睑,那雙帶着清風與花香的臂彎伸來,将趴在椋子身邊昏昏欲睡的她憐惜地抱起,攬進了一個單薄但又溫暖的懷抱裡。

她聽到對方的聲音溫軟得像在哄她:“在這裡睡着會着涼的,明日朝……”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雨好像停了。

漆黑的世界變得寂靜。

當被那個來自過去的懷抱橫抱起來時,如蛛網的黑發飄揚鋪展開來,她像是一隻引頸受戮的白天鵝一般,卸下了所有氣力,在那副屬于少年的、纖瘦但有力的臂彎中将耷拉的脖頸撕扯成一個柔軟的弧度,任由脫離地面的背脊軟化,任由沉甸甸的頭顱死去般順勢垂下。

那樣的放松令她無比的安心。

那樣美好的懷抱來自死前的走馬燈。

而椋子逐漸遠去的聲音就像搖籃曲一樣,化作了一場溫柔的春雨包裹着即将墜入美夢的她:“明日朝,人隻有感受到了愛,才能真正地去愛别人……”

“所以,你遇到那樣的人了嗎?”

“愛到不惜付出性命,愛到願意為他死去也不會後悔……”

“……明日朝,你已經遇到那樣的存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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