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霧搖了搖頭,實驗室中的人奈何不了他。
掰斷指甲、扯下鱗片、割破蛇尾……能這樣傷害到阿霧的,隻有他自己。
他根據這些日子在實驗室中對人類的觀察,控制能力再生塑形出了這樣的身體。
“我可以去找你了。”阿霧還在微笑。
路威賢拉開了和他的距離:“不,等等,再等等。”
源源不斷的沖突将要到來。
“你……”
路威賢還準備再說些什麼,卻感到自己的意識正不受控制地脫離幻境。
他驚醒過來,背後出了陣陣冷汗。
他靠在來文的肩上睡了過去,此刻來文和謝雷都正皺眉看向他。
謝雷的手中拿着還剩一半的藥劑,礙于莫威在場,他隐晦地解釋:“那個人留下來的。”
應當是聞天客上次帶過來的藥劑。
“我剛才怎麼叫你你都不醒。”來文緊繃的身軀總算放松了下來。
阿霧的能力,到底強到什麼地步?
路威賢額前的發絲被汗水打濕,來文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如果阿霧下定決心要離開實驗室,怕是根本無人能擋。
路威賢盡量壓下心底的思緒,對身旁二人露出安撫性的眼神:“先下去。”
飛行器已經駛至了克萊因總宅,莫威神色不變地指引他們三人。
這座宅邸大到路威賢估測不出它的面積,裝修也是極盡繁複奢華,路過其中一個大廳時路威賢停下了腳步。
巨大無比的窗戶和鏡子使用了鎏金工藝,流光幻影充斥着整個房間,數張酒桌被整齊地擺放,不遠處還有一架三角鋼琴。
多諾萬果然做了兩手準備。
路威賢對來文耳語道:“我想見多諾萬。”
不待來文回答,莫威偏過頭對他一笑 :“先生正在公司處理工作,還有天雲酒店的事……恐怕今夜都不會回來了。”
路威賢沉下眼。
他本想問多諾萬有沒有辦法先幫他解禁通行證,在中央星耽誤太久,阿霧恐怕真的耐心耗盡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體會到“内憂外患”的滋味,路威賢一時無言。
莫威為他安排了間客房,謝雷确認他的安全後便沒有久留,事關重大,他還得去調查槍的來源。
“你真的沒事嗎?”來文不放心地繼續詢問。
路威賢沒有回答,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的父親阿偉瑞斯是被實驗體殺死的嗎?”
幾次患難與共,路威賢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詢問起這個關鍵問題。
不出所料,來文這回沒有避而不談:“是。”
“在WH19之前還誕生過許多實驗體,”來文擡頭望向路威賢的眼睛,隻要看到對方,他就能感到心安,“它們與WH19的差距不僅在于能力,更在于頭腦。”
“WH19比之前所有的實驗體都聰明,它有自己的思維,能準确攻擊它感興趣的獵物。”
“我父親對實驗的态度幾乎是癫狂,”來文停頓了一下,“我直到他死後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路威賢下意識拍了拍來文的肩膀。他能感覺出來文對阿偉瑞斯的複雜态度,在厭惡之外,更多的是“念”。
無論是怨念還是思念,來文都承認對方是他的父親。
與他相反的是多諾萬,直覺告訴路威賢,多諾萬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最初他帶着我加入了實驗,我還很開心。WH19誕生後我立刻通知了他。”來文語氣平靜,在路威賢面前,揮之不去的夢魇終于可以訴諸于口。
“他幻想着WH19對自己心悅誠服,對當時還在培養液中的實驗體大放厥詞。”
“血色的霧憑空而出,緊緊附着在他身上,沒人能夠阻止。”
路威賢雙眼微微睜大:“當時實驗體不應該才誕生沒多久嗎?”
“那是它第一次睜開眼。血霧吸幹了我的父親,它心滿意足地再次睡去。”
來文紅色的眼眸恰似血海:“殺的人越多,它的生命越旺盛。”
路威賢突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阿霧對他的态度,不禁讓他忽略了對方的能力:“你們沒……殺了它?”
“沒人舍得放棄萬裡挑一的戰鬥機器,”來文抓住路威賢的手,“我特别慶幸你的出現。”
你讓我看到了希望。
來文沒有将後半句話說出口,期盼的話語最能給人帶來壓力。
他期盼路威賢終結這一切。可越親近對方,他越不受控……他想讓對方回歸正常的生活,正常地微笑。
“我把你拽進了深淵。”
夜風讓來文的聲音多了幾分寂寥,路威賢回握住來文的手。
來文最初是受聞天客的指引才接近他。而聞天客的目标——是讓他活着。
“也許我本來就是從深淵爬出來的。”路威賢的聲音随着夜風飄向月亮。
來文擡起頭怔怔看着路威賢,月亮的清晖正灑在對方的頭頂。
徐風說他是由死至生,這樣的他,又何懼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