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路威賢面前，他的身體是真實的血肉。

“對不起，跳跳。”謝雷輕輕拉住路威賢的手。

路威賢甩開了他，卻沒再偏過頭。

“我讓你做什麼？”

謝雷從沙發上起身，半蹲在路威賢身前，語氣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偷偷跟住一個肉食種。”

強大的自愈能力讓謝雷的手掌早就停止了流血，路威賢的心情卻并未因此好起來：“你做到了嗎？”

謝雷仰望着他的眼睛：“沒有。”他隻想抓住對方，但動靜卻鬧大了。

他因為不謹慎害路威賢暴露在了危險裡。

“不是‘害我’，”路威賢感知到了謝雷的想法，他伸手擡起謝雷的下巴，“是害你自己、害很多人都碰上了危險。”

他的黑眸依舊透亮發光，但此刻卻多了冷峻。

面對這雙眼睛，謝雷幾乎是感到了眩暈。

謝雷再一次拉住了他的手。

路威賢中指的第一個指節被輕輕磨蹭着，有點癢。

謝雷的指腹上帶着薄繭，路威賢起身把對方拉了起來。

金弓被直播助手回收到了庫房。路威賢徑直走到來文身旁。

“有人看到嗎？”方才一番打鬥要是傳出去肯定又是一個大新聞。

“放心，莫威會處理好。”來文若有若無瞟了眼跟在路威賢身後的謝雷，沒有多言。

他沉下眼：“那人多半是輝面族。”

謝雷在此刻才将事情的來龍去脈道出，路威賢不覺用牙齒咬了一下嘴唇。

漩渦愈變愈大，他們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顧松泉剛好在此時趕來：“克萊因内部竟然都出了問題……”

他攤開手掌，露出從樓上帶下來的寶石。

輝面族本來準備幹什麼？

多諾萬的邀請名單上大部分都是軍團領袖，以及任曉、席頌等具有決策權的人。一個B13，就算明天當場異變都掀不起什麼波浪。

“策劃這一切的人，明天肯定也會出席晚宴。”雖然無法推測對方的目的，但路威賢可以斷定這一點。

謝雷從顧松泉手中拿起寶石，他雙手用力一碾，寶石瞬時裂成了兩半。白色的粉末從中流了出來。

他仔細辨認了一番，眉頭越鎖越緊：“若是遇到強沖擊，這些粉末可以瞬間變成足以籠罩會場的煙霧。”

謝雷立刻将粉末處理裝了起來。路威賢皮膚敏感，碰上這類物質一定會過敏。

路威賢卻心情複雜。之前隻是他的想法在特定情況下可以傳達給謝雷，如今他卻也能讀懂對方。

但偏偏是發生在他最不想搭理謝雷的時候……

對方看重他甚于看重自己，再一次清晰認知到這一點的路威賢陷入了沉默。

他的目光從謝雷流轉向來文和顧松泉：“你們聽我話嗎？”

傲慢的話被他以認真的态度說出了口。

向來高傲的來文卻率先道：“自然。”

離開仿生基地後，來文就下定了決心。路威賢是一束明亮的光，不僅可以照亮他，更可以照亮未來。

顧松泉則是報以微笑，同時眼中也流出一絲怨怼：你還不信任我嗎?

他将兩種情緒平衡得恰到好處，這種眼神是謝雷和來文難以學來的。

房間的物品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路威賢緩緩開口：“那你們一定要保全自己，我不會死。”

“這是我的……指令。”路威賢并不習慣發号施令，但他此時不得不做。

聞天客給的“生命恢複”他一直沒用。換言之，他有第二條命，但謝雷等人沒有。

路威賢的表情和當初逼問顧松泉時如出一轍。他粉紅色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漆黑的眼底像是要把人吸進去的黑洞。

顧松泉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擺動：“我聽你的。”

盡管還不知道直播間的存在，但路威賢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顧松泉都會無條件信任。

路威賢說自己不會死，那麼他就和對方一同生存。

“我會盡量少受傷。”剛惹了路威賢生氣，謝雷此刻不得不退讓。

來文則不動聲色地站到路威賢和顧松泉之間，将他們二人隔絕開來。

〔小熊貓哥哥：他關心我，他心裡有我〕

〔警惕地雷男的自我攻略……〕

〔但竹馬好像不是特别贊同欸。小鹿要是真碰上危險，我覺得竹馬還是會第一個沖上去，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了吧〕

〔可是小鹿都明确表态了，難道不應該尊重他的想法嗎〕

〔黑心哥的想法估計和竹馬類似，他都沒正面回答〕

〔就事論事，這波我站小熊貓哥哥。無私守護和信任尊重，小鹿肯定會選擇後者〕

〔不不不，你那是沒真的遇見小鹿。我要是能碰上小鹿這麼好的人，我肯定也舍不得他受傷，願意替他承受痛苦〕

……

直播間就此展開了激烈的探讨，聞天客不覺也陷入沉思。

他緩緩摘下那特質的單片眼鏡。

星空明月蘊藏在他的右眼。而他的左眼……卻宛若手表的表盤，血絲凝彙成指針的形狀，在他的眼中跳動。

這是時間對他的懲罰。

聞天客重新戴上了眼鏡。他再次将目光放回直播間。

隻要你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