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下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怎麼猶豫,但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究竟是怎樣一副隐忍倔強的表情。
“很不高興?”郁薄衍問。
“沒什麼高興不高興,我說了會配合。”符燦說。
那就還是不高興,郁薄衍想,不過這并不能影響他的決定。
符燦當天就被搬進了郁薄衍在學校旁邊的公寓,學校需要的手續早就辦好了,郁薄衍過來隻是通知他而已,還說什麼如果。
公寓客廳明亮,物品收放幹淨整潔,和别墅是一樣的冷淡風格,但比起别墅要有生活氣息得多。
除了一些必要的資料和書本,符燦宿舍的東西基本沒有帶過來,郁薄衍說日常所有他需要的東西這裡都有準備。
和在别墅一樣,在他得知要住進去之前,裡面早已準備好所有東西。
和别墅不一樣的是,這裡沒有管家沒有廚師,也沒有其他任何工作人員,這裡隻有他和郁薄衍。
符燦站在客廳環視一圈,郁薄衍就在他身後側一步的距離,過于安靜的房子裡讓符燦感到略微的窒息,他不确定這種感覺是單純因為環境帶來的,還是因為身後的郁薄衍。
安靜的壞境對符燦算不上好事,這總讓他的腦海不自覺浮現他爸媽死亡時的畫面。
其實那時候的場景并不是安靜的,相反很嘈雜,儀器警報在響,醫生護士在說着什麼,但那一刻,符燦像被隔離在世界之外,他什麼都聽不到了,像一場無聲的啞劇,冰冷的消毒水氣味裡,隻剩他一人加重的呼吸。
而郁薄衍,近距離接觸郁薄衍,他總會感到一股不斷收縮籠罩下來的壓力。
符燦将它歸結于氣勢強弱的原因,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比不過郁薄衍,但又無法否認這就是事實。
符燦定了定神,轉身面對郁薄衍,"我住哪?”
“過來。”郁薄衍越過他走向一個房間,符燦跟着他的腳步,當門被打開,房間的面積和布置一眼就能讓人認出這又是一間主卧。
兩米寬的大床上疊得整整齊齊但不難看出睡過的痕迹,旁邊的桌上擺着兩本書,一本是翻開的,上面放着一支深藍色的鋼筆,沙發圍坐的矮幾上放着清水、遙控和一些零碎的小東西,靠近床邊還有一套高腳桌椅,上面擺着一個長頸細口的大肚子花瓶,裡面插着一支藍紫色的鸢尾,旁邊是兩隻香槟杯,再外面是露台。
顯然,郁薄衍睡這裡,和在别墅那間主卧完全不一樣。
符燦倏地朝郁薄衍看去,“你讓我住這兒?”
郁薄衍:“這裡隻有一個卧室。”
符燦:“所以呢,睡一起?”
符燦覺得不可理喻,為了看上去像那麼回事,和郁薄衍同住他能理解,睡一間屋子完全沒有必要,而且這麼大個屋子還能騰不出個卧室來?
郁薄衍沉默了一會兒,用那種審視的目光看着他說:“你在怕什麼?”
符燦蓦然一頓,眼裡的光陡然多了幾分兇悍,“誰怕?我隻是覺得沒必要,麻煩!”
符燦不想跟郁薄衍繼續杵在這個房間裡,他轉身往外走,“我自己去騰個房間出來。”
“符燦,”郁薄衍叫住了他,“我們站在一起像是交往的樣子嗎?”
“什麼?”
“我爺爺沒那麼好糊弄,希望你能配合。”
“配合”兩個字簡直跳動符燦的神經,這是他一直遵循的事。
郁薄衍又補充了句:“放心,我沒興趣對你做什麼。”
郁薄衍:“住嗎?”
符燦:“住。”
不住就好像他矮了他一頭一樣。
以他和郁薄衍的性格,住在同一屋檐下熟不起來,睡在同一張床上也不會熟到哪去,他這個計劃遲早要破碎。
符燦不想去和郁薄衍說那麼多,反正說了他也不會聽他的。
其他時間都還好,唯有睡覺算得上折磨。符燦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房間沒有人,郁薄衍在畫室,進去很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最好廢寝忘食别出來。
就這符燦還是站在床邊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爬了上去。
他睡不着,他本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睡着的人,莫名其妙,他搞不懂自己怎麼就睡在了郁薄衍的床上。
不,他早就睡過郁薄衍的床了,隻是身下這張似乎還沾染了那種若有似無的冰雪氣息,屬于郁薄衍的氣息。
符燦是睜着眼睡的,睡着之前滿腦子想的都是郁薄衍,感激、煩躁、獨斷、莫名奇妙,全是他對郁薄衍的感覺。
亂七八糟的思緒和一些熟悉的畫面混在一起,符燦閉上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原本平躺的姿勢變成側身微微蜷起,漂亮的眉頭皺着,睡夢裡俨然不太好。
身側的床下陷幾許,被子抖動,有人在旁邊躺下,這一切符燦已經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符燦第一時間看向自己身側,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