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助理并不感到意外,“這樣的話我需要您提供一下鑰匙和房東的聯系方式。”
符燦跟着郁薄衍出門的時候,隻帶了鑰匙和手機,腳上穿的是拖鞋,和這裡所有人以及别墅本身的冷淡嚴謹風相比,他看上去像個傻逼。
符燦把鑰匙拿出來,當場加上鄭助理的聯系方式将房東的号碼發給他,順便把詳細到門牌号的地址一起發過去。
“我需要做什麼?”特意叫個助理過來跟他,除了幫他做事,就是确認合作内容,他不想聽廢話,隻想明确知道這點。
鄭助理明白了,直接進入主題,“今天是您和郁總交往的第一天。”
符燦聽了第一句就開始擰眉。
鄭助理:“在暑假期間,郁總希望您能每天回來住,暑假之後再另行安排,除此之外,一些必要出席的場合郁總希望您能陪同。”
符燦:“。”
鄭助理:“。”
符燦:“沒了?”
鄭助理:“對,目前是這樣,關于您需要的符氏、單氏、辛成集團的相關資料,整理過後我會帶過來給您,您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都可以随時聯系我,任何。”
鄭助理離開後,沒多久又到了晚餐時間,郁薄衍沒有回來,坐在餐廳用餐的隻有符燦一人。
菜品的豐富程度和名貴程度哪怕符家破産前也少有,吃穿住都是最好的,卻沒要他做什麼,符燦一瞬間湧出一股局促和不自在來。
金絲雀也是這麼養的。
符燦捏緊了筷子,随後又慢慢放松下來。郁薄衍不像,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不管怎樣,占便宜的人是他。
大不了以後做什麼他都配合,隻要不涉及底線。
“有不合您胃口的嗎?”在一旁的馮管家忽然問道。
“沒有。”符燦不挑食,他們家以前也沒這麼講究,比起郁家,符家隻能算暴發戶。
“太多了。”符燦又說,餐桌上擺着的大大小小的餐盤,分量不算多,加起來就不是他現在能吃下的。
馮管家解釋:“這是按照您這個年紀的男生正常飯量準備的晚餐,您長時間食欲縮減,導緻飯量減小,但這并不能滿足身體所需的所有機能,您過于消瘦了,所以您的用餐配比我們都會遵循營養師的建議。”
馮管家:“不用強迫自己一定吃完,可以酌情增加食量。”
符燦瞥了眼自己的胳膊,是瘦了,太瘦會變醜,郁薄衍口中的“合适”跟他的長相脫不了幹系,想到這裡他本要放下筷子的手又默默扒了幾口。
符燦上樓後,馮管家把别墅需要做的事情吩咐好,回到房間開始寫工作日志,15分鐘後,點擊發送,收件人@郁先生。
比起老小區的煙火和吵鬧,這裡清幽靜美,大床柔軟舒适,床單枕頭都是新換的,但這并沒能讓符燦更快入睡。
他皮實慣了,以前也跟着爺爺奶奶在鄉下老家待過,對物質和環境要求沒那麼高,吵一點挺好的,光煩那些聲音就夠頭疼了,沒力氣想别的。
符氏、單氏和辛成集團長期處于競争關系中,尤其是符氏和單氏,你争我奪,追溯起來時間長久,辛成反而大多數時候是隐身的那一個,鋒芒漸露是在近半年,符氏破産最大的受益者也是辛成。
符燦能夠接受符氏經營不善破産,但不能接受有人玩陰的,還連累他爸媽賠上一條命。
高考結束那天,從考場出來他接到電話,他爸出車禍了,正在急救,他媽鐘雅雲被刺激病發進了醫院。
鐘雅雲的身體不太好,一是心髒問題,二是血壓問題,因為這兩樣她手頭的工作原本已經放下很多,後來符氏頻出問題又不得不撿起來。
隻要控制好了,按時用藥不會有太大影響,就是不能受刺激。
符氏項目出問題,資金鍊出問題,旗下多個産業被收購,産權變更,到最後進入破産清算鐘雅雲都還頂得住,壓垮她的是他爸的車禍。
他爸搶救了兩天兩夜沒能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說醒過來就有希望,他爸後來醒了,抓着他的手很用力,眼睛瞪大,盯着他,仿佛是最後一眼,艱難張開的嘴沒能說出一個字,手上抓着他的力道卻突然洩了。
是回光返照,醫生沖進來的時候他爸已經走了。
符燦瞞着鐘雅雲為他爸辦了葬禮,鐘雅雲需要保持心情舒緩,然而一個星期後,鐘雅雲意外從電視新聞上得知他爸去世的消息,二次受刺激搶救無效死亡。
他爸車禍是意外,他媽受刺激是意外,符氏走到破産的地步是一系列問題堆積所緻,一切看上去都合乎常理說得過去,符燦心底卻有股強烈的直覺。
直覺是直覺,沒法驗證的東西隻能叫胡思亂想。這讓他感到急躁和不安,但也把他從溺死的窒息中拉了出來,極端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去死。
他給自己找了份工作,他不能就那麼爛下去,騷擾他的混混,找上門的解元暢,那些揚言要包養他玩弄他的人一個個挑動他的神經,他向來不服管教,喜歡和人對着幹,那些人要他順從,要他放低姿态,他偏不如人所願。
他不怕事,也沒慫過誰,能揍就揍,能罵就罵,他依舊會惡心煩躁,但至少沒再想過去死。
他想順着直覺和懷疑去做些事,如果一切都清清白白,他認,就當他們家命不好。如果是有人從中搗鬼……想到這裡,符燦滿是躁郁和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