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母親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謝青溪擡頭看着瘋女人,輕聲喊了一聲:“...媽”。她好想說,自己就是給瘋女人接生的醫生。
可瘋女人留下的淚珠像滾燙的熱水,滴落在她纏繞繃帶的手腕處,滲透到了肌膚下層的血液之中。
不過她喉嚨滾動,隻咽下了一口水。
謝青溪說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感覺,畢竟她是個孤兒。
除了系統,她從未與旁人如此親密過。
母愛這麼澎湃洶湧的情感像火爐中燃燒的烈火。像謝青溪這種從沒在冬天時坐在火爐旁感受過溫暖的人,第一反應是新奇,原來火爐種的火會燃燒的這麼旺盛,會燃燒出噼裡啪啦的聲響!第二反應則是害怕,害怕這麼熱烈的火苗,會将坐在火爐旁的自己也吞噬進去。
方好見謝青溪低着頭,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腕。她以為謝青溪是被疼傻了,忙的又摸了摸謝青溪的頭,又安撫了謝青溪幾句。話語皆是蜜一般濃的關心和愛護。
破敗的小院内,除去屋内燈火通明,屋外的大門上也點着兩個火紅的燈籠。主人這是把自己家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生怕接待客人不周。
此時屋内的白熾燈下隻有謝青溪一人坐在炕上,她剛才隐約看見方好轉頭看了一眼窗外,說是醫生來了!方好要去接醫生!
“唉。”
謝青溪輕歎一口氣,感覺自己也夠倒黴的。
中午方好說要留下自己的孩子時,不光是别人,就連自己也是這麼覺得,方好一定會留下喻甜。畢竟喻甜最會哄着方好開心,而且方好也特别照顧喻甜。
哪曾想啊?衆人臨走的時候,竹子一不小心勾住自己腿上纏着的繃帶,瞬間繃帶四散,将自己腿部潰爛生瘡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
屋内的其他人都看見了,且喻甜和方好更是眼睛都放着光!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方好喜歡殘疾人!
随即喻甜閉上了眼睛,她雙手合十的坐在炕頭,心裡不停地默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讓小人替我擋災!
…反正最後是方好緊緊拉着自己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着:“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你受罪了!讓媽好好照顧你吧!我可憐的孩子啊!
咱們娘倆就留在這個村子裡…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砰!
屋内的白熾燈發出一聲爆響,打斷了謝青溪的思緒。她擡頭發現是燈罩裂開了。
這座土房子感覺也有百年頭了,更别提房子内陳設的家具用品,它們經過時間的沉澱沒有風化就已經很好了。
謝青溪盤腿坐在炕上,聽到不遠處的木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向裡推開。
“青溪…青溪!媽回來了!媽帶着醫生來了!你别擔心!青溪!醫生肯定會治好你身上的傷口!”
木門後面是方好歡呼雀躍的臉龐,她用手指摩擦着門框粗粒的木刺,一邊招呼着謝青溪,一邊将肥胖的身軀向前挪了挪,方便坐在炕上的謝青溪能看清。
她請的‘醫生’到了——
“媽...”
謝青溪啞了啞聲,她透過模糊的繃帶,隻能看到木門處隻站着一個女人,再無旁物。方好怎麼說自己請的醫生到了?
方好的身後根本沒有人——
“哎呦!醫生!你怎麼一下跑到炕上坐着了?那你看看我家孩子這身上怎麼治啊?唉...我這可憐的孩子呦!你看她繃帶纏繞下的小腿都生瘡了!還有...還有我孩子的眼睛!
你能不能給她看看!能不能将她的眼睛也治好!”
方好急匆匆地朝着炕邊跑去,一把握住了謝青溪的手,一口接一口‘醫生!’‘醫生!’。
坐在炕上的謝青溪了然,方好為什麼被稱為瘋女人,因為方好根本什麼也分不清嘛!
她低頭望着自己的手被方好握着,随即隻見方好整個人以詭異的姿勢趴在了炕上,趴在她的腳尖處。
那是一種無比虔誠的敬意。
那是一種渴望醫生能救下自己孩子的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