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季秋将子彈射出去的那一刻。
謝青溪想起來。
“我們見過。你和竹子還有江容都是幸存者對吧。”
我們見過。
許久之前,在那棟樓中。
那個穿着防護服拿槍指着自己的男人。
原來不是幻覺。
“嗯。我們見過。那時候我還穿着防護服在城市中尋找其他幸存者,在一棟樓裡見到的你。不過防護服抵擋不住喪屍毒氣,沒等和你在說些什麼。我就又回到了防護服中的數據提醒,傳回了幸存者基地。
不過,你樣貌變得挺大的。
瘦了很多。”
季秋倒是神色坦然,語氣中還有可憐的意味。他從見到謝青溪第一眼的時候有熟悉的感覺,不過謝青溪樣貌變得太大,叫他也不能确定。
第一次見謝青溪的時候,她眼睛亮晶晶,渾身充滿肉感。現在一看,謝青溪卻是眼神如古井,且渾身包裹住繃帶,繃帶下的身體是骨瘦如柴。
第一次見謝青溪是幸存者;現在,謝青溪未必。但能肯定,謝青溪不會害人。
“嗯?是嗎。”
謝青溪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如何,她打個哈哈。
夜幕的紗緩慢的褪下,黎明初升。她微微側頭,望着角落中四仰八叉死透的狗。她的眸色暗了下來。這狗...剛剛在自己的視線中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狗。
怎麼會變成了人面狗身的怪物?
*
馬棚中,林輕塵神色厭倦地睜着眼睛,坐在謝青溪對面的位置。他上身穿着黑色的毛衣已經被勾壞,下身的牛仔褲沾滿了馬棚内的稻草。
微光灑落進來,看清坐在他身旁的人:江容。
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中央稻草,嘴中打着呼噜聲。
已經沒有謝青溪等人的身影了。
“惡心。”
林輕塵眼神鄙夷地望着二人,語氣厭惡。而後站起身來,伸手打掃了下褲子上的髒污。他要去找到謝青溪他們。
他們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清晨的天,空中帶着冷意。殡儀館安靜無人的後院内,馬棚中走出一個高挑的身影。
林輕塵的面容白皙,嘴唇卻更是蒼白。他雙手搓了搓肩膀,摩擦出些暖意。他在後院内輕聲地呼喊着:“謝青溪。謝青溪?謝青溪!”
可寂涼的後院内,除卻那個古井下流動的水聲,隻餘他的腳步聲。
突然!
【殡儀館】的正堂内爆發一陣激烈的争吵聲!
“貨不對闆啊!老闆!我買了這麼多元寶花圈,你們家是怎麼做的啊?”
“假一賠十!不說假一賠十嗎?賠錢!我們花1000塊錢買的這麼些東西!是不是該賠我們家一萬塊錢!”
“老闆呀,你在鎮上開了這麼久,我們能是訛你嗎?但你看看這些...全都開裂了。最重要的是用火!用火!都燒不了啊!老闆!”
正堂大門敞開,裡面的八仙桌對面坐着秦老。他的左手邊是喻甜,右手是謝青溪三人。八仙桌對面站着一對中年夫妻,他們捧着一個紅色透明的袋子,裡面裝着金燦燦的紙紮元寶。
正堂的地下,散落着破碎的黃白花圈。
秦老沉着臉,褶皺的眼皮向下垂了垂。面前這兩個是哭泉鎮的村民,之前外出打工,近兩年才回來。他們...是不知道【殡儀館】之前的故事。
但也不能任由着二人砸了自己的招牌!
“老闆呀!你是賠錢,還是退貨啊?我們倆起大早來的,一會還要去上墳呢。這你還不說話,讓我們很難辦啊!”
八仙桌前的女人,頭上裹着紅布,穿着紅色的衣服,藍色的褲子。她一臉滄桑,聲音雖柔,話卻不饒人。
她說罷,身旁穿着軍大衣的丈夫神色煩躁,一把将手中的元寶袋子扔下,接着對着八仙桌前方的秦老抱怨道:
“是啊!老闆。按照輩分我還得叫你一身秦叔。你這店我知道開了近百年了...”
元寶骨碌碌地滾落一地。
秦老此刻面如鍋底,他掃了一眼對面二人,而後卻對着身旁的學生們,怒斥道:
“喻甜,這就是你昨日賣出的貨嗎?!”
他左手邊的女人應聲而出,喻甜面色挂笑,她的秀發高高綁起,氣質幹淨利落,穿着一身深綠色旗袍,腳踩着一雙8cm的恨天高。
她站在古舊的紅地闆,向着中年夫婦微微屈膝抱歉道:“對不起。這是我的原因。你們手中的貨...我本人願意用十倍價格補償。畢竟是我賣的你們。是我沒把控好質量問題。二位不必埋怨我們家的店鋪。畢竟是人都會有疏漏。互相體諒下嘛...而且我們的秦老也不是會推卸責任的人。”
而後喻甜扭頭對八仙桌後方的秦老語氣委屈道:“是,秦老,是我賣的貨。不過我是從咱們家正堂内拿出的貨。我以為...其他夥伴會将技能學的很好呢。沒想到會出現質量問題...”
【秦老大殡葬一條龍服務】第三條規則:需要學習折元寶等紮紙技能。
謝青溪站在秦老的右手邊,聽着喻甜說的話不住嘴角扯了一扯。心裡看清:糟了...這場客服投訴...看來是沖自己來的...自己可是沒學技能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