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正的林輕塵熟悉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
“你怎麼了?是身體不太舒服嗎?那這裡面我來收拾吧,你剛才也做了許多事情。其實這個大堂裡沒多少東西,除了半殘的紙人之類,就是秦老先生做完紙人後剩下的紙屑...”
“等等...你剛剛說我做了很多事情?我做了什麼事情?”
林輕塵一愣,對坐在椅子上的謝青溪,試探性地問道:“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謝青溪面色蒼白,身上愈發的冷,她想找件外套給自己披上。如果說殡儀館外面是生機勃勃的夏,那麼裡面對她來說就是凜冽飄着雪的冬。
她擡頭注意到了大堂内門後的紙紮新娘——
新娘披着紅色的絲絨嫁衣,蓋着紅紗下的臉似乎在笑,在引誘謝青溪将自己的衣裳扒下來為她穿上。
針絲繡美的紅嫁衣呀~上面用金絲繡着龍鳳呈祥~
不過布料卻似一張人皮做的。
“你剛剛...也沒做什麼。就是幫秦老先生把他未完成的紙人,給紮上了。你是不是陰氣重?在這個陰宅裡,招了些不幹淨的東西?
要不你去後院找其他學生吧,這裡就交給我就可以。”
謝青溪神色恍惚地看了一眼林輕塵,瞳孔中的林輕塵正搖擺着向她靠近,嘴巴又是裂到了耳後,仿佛民間傳言的裂口女般。
面前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一群林輕塵将她包裹住,從四面八方的湧了進來。
他們晃晃悠悠地在靠近謝青溪,嘴巴裂開到耳朵的後面...
他們裂開被剪刀剪過的嘴,開心地大笑着,眼眶卻滾出熱燙的血淚:
我來幫你——
我們來幫你——
讓我們來幫你吧——
讓我們幫你——
不然你怎麼上花轎呢——
新娘子——
新娘子!!!!
謝青溪的胳膊被一個林輕塵扶着,身子卻被一群林輕塵簇擁着起身,不停地向大堂外走去。她驚恐地叫着:“不!我不去!我嫁什麼人啊?我不喜歡男人啊!我連女人也不喜歡!
你們認錯了!我不是什麼新娘!我是謝青溪!
林輕塵...你看看我!我是你的朋友!謝青溪啊!!”
一群林輕塵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皆“桀桀桀”的笑出聲來,後應着她:“我們沒認錯呀~你就是我們的新娘~謝青溪。”
嗚!
嗚嗚!
謝青溪瘋狂的晃動自己的手臂想要掙脫這群怪物的束縛,口中發出哽咽的聲音,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她就這麼被這群林輕塵架着,擡到了大堂之外。
等待新娘的不是花轎——
而是一個通體發黑的棺材,上面放着大小不一的花圈,中間刻着大寫一個‘奠’字——
棺材安靜地躺在青色的石闆上,等待着屬于它的主人——
衆人走出大堂,簇擁着将謝青溪推了進棺材。謝青溪瘋狂地揮舞手臂向外逃出,可寡不敵衆,胳膊也被其中的一個林輕塵扭斷,一下被人拉入了棺材裡面。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啊。難道你是小狗嗎?非要人教訓一下。”
為首的林輕塵笑着,他俯身對棺材裡的謝青溪緩緩吐出幾個字,随後站直身子招了招手。
“合棺!”
轟隆隆,衆人蜂擁而上,将棺椁合上,勢要将裡面的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棺材中的謝青溪眼前最後的光亮也漸漸消失,她伸出雙手頂住棺材闆,口中繼續發出嗚咽的叫聲,她想逃,想逃出這狹隘窒息的空間。
她不是什麼新娘!
她不是新娘!
她不是!
她不是!
你們認錯人了啊!
她不是啊!
謝青溪雙手上的指甲嵌入棺材木闆的縫隙中,不停地掙紮,不停地扣撓,直至血肉模糊。她身下的棺材闆卻猛然被人擡起,緩步前行的走着。
不知去向何方。
不知埋葬何處。
*
“這是新人吧。是不是在大堂被紙紮人吓暈過去了?我看也不像是生病了。”
“那你剛才怎麼不問背她過來的男生?我瞧那個男生不像是新來的。還知道得完成秦老頭的任務呢?”
“你還說呢?那男生将這個女的放到這之後,就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前堂,哪裡來得及。”
謝青溪面色慘白,四仰八叉地躺在後院的古井處,身旁蹲着學生樣貌的男女正叽叽喳喳地對她讨論着。
直到短發女生伸出手點了點謝青溪的臉蛋,疑問道:“這不能是死了吧?”
男生問:“你看看有呼吸嗎?”
女生答:“有。”
男生:“。。。我給她打點水,你喂給她喝。”
*
後院前方的大堂内。
當時林輕塵見謝青溪暈在了椅子上,便将她背到了身上,向後院找其他同學幫忙。不過奇怪,背謝青溪的時候,發現她無比的沉,仿佛有好多人壓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一點溫度都無,像一具冰冷的屍體。
“謝青溪...不會是喪屍吧?不能吧...”
林輕塵打掃完大堂内的紙人後,同樣坐在八仙桌旁,聲音喃喃道。心想:喪屍...也能參加副本嗎?還是人類意識保留這麼強的喪屍?
随後,他擡眸望向八仙桌上謝青溪剛才做的東西。
她所不記得的東西——
她自己做的東西——
一雙紅色古舊的三寸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