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澈冷笑,翻了個白眼,不想再跟他計較這些,直接道:“我此番前來,正是陛下對你我的交情起了疑心,再加上我之前暗中派人替你擋了一部分無蹤樓的刺客,現在周聞那邊也是虎視眈眈,陛下對于箫太傅一黨一直都有所忌憚,又想着試探于我,便給我派了這個暗查禦史的機會,來查你那位趙大人是否都有謀反之意。”
雲未行聊到正題向來嚴肅,聞言皺眉,“謀反?陛下懷疑我想謀反?”
這個問題雲未行他們其實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沒想到形勢會發展如此迅速,當下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跟月通天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慌亂。
淩風澈點頭,“你們的消息一發出來,江湖上便鬧得沸沸揚揚,起初隻是些莫須有的謠言,并無實證,陛下縱然知曉此事,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後面謠言愈演愈烈,更有甚者稱你如今正在集結你父親生前兵力,妄圖謀逆造反。陛下雖然覺得荒謬,但終究起了疑心,正好你在滄州又助了此地知州治水一事被趙大人寫進了奏折,傳到了陛下手上,于是陛下便順水推舟,叫我前來調查情況。”
說着,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雲未行,不解道:“你為何好端端的會出現在滄州?又與那趙大人是何關系?他為何會采納你的治水之策,還如此着急将你的事迹編寫成冊,向陛下讨賞?”
突然他靈光一現,腦子飛速旋轉,然後抓到了問題關鍵,眼睛眯了起來,直勾勾看着有些心虛的雲未行,“莫非是你自己要求的,讓那位趙大人寫奏折傳到京都城去?”
雲未行臉色一僵,眼看是瞞不過他了,隻得撓撓臉,哈哈幹笑道:“沒錯,是我讓趙明琰把治水一事寫到奏折上的,但我并非是心存謀逆,我隻是想讓傅雲行這個名字能夠重新回到京都府。我要讓世人知道,我還活着。”
最後一句,他說的無比認真,連淩風澈都被他如此嚴肅的語氣震驚了,怔愣了半天,最後再多指責也都化作了一聲歎息。
“我知道我靖安世子的名号就與謀逆之子相連,隻要我父親的冤屈一日不清,我的身份便永遠都是我的死路,如今我想為我父母翻案,除了要有一定的證據,我更需要的是世人的支持,如若世人對我的身份本身就存在偏見,即便我拿出再多證據,說再多的真相也無人傾聽,又談何翻案。所以我才想盡辦法鋤強扶弱,救治百姓,為的都是能先讓我以靖安王世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到陛下面前,向他陳情我父親的冤屈。”
淩風澈明白他的想法,但他這人向來公事公辦,盡管雲未行說的十分在理,他還是要繼續質問:“那你是如何與趙明琰聯系上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滄州會有水患,并且趕到此處治水?”
這點月通天也清楚,趕緊走出來解釋:“我們來這兒,是這位趙明琰大人主動書信聯系的我們,趙大人的父親原是老王爺麾下都尉,當年坪洲一戰受了重傷便自請榮歸了,所以後來老王爺出事,趙都尉并未受到牽連,但趙都尉當時也是想盡辦法想到京城救老王爺,隻可惜當年的事發生的太快,趙都尉趕到京城之時老王爺已經沒了,于是趙都尉心灰意冷,隻得返鄉。之後他也救濟了不少因靖安之變而受到牽連的将士子弟,結果積勞成疾,數年前已經病逝。這位趙明琰大人聽說了我們的事,便遵從他父親臨終前的遺願,書信給我們,邀我們來滄州一叙,我們到達以後他又給出了靖安王府的信物,這才相認。”
淩風澈聽了有些皺眉,心道:這兩人也不知是心大,還是不懼陷阱,竟然僅憑一封書信就敢兩人奔赴人家的地界見面,當真莽撞。
但是他現在還無暇顧及這些,便又問道:“那水患又是怎麼回事?”
雲未行撓了撓頭,有些頭疼道:“就是湊巧了,來之前還好好的,天知道這麼就那麼巧,我們剛到滄州,第二日便突發了暴雨,那雨勢兇猛,連着下了好幾日,我當時就記得幾年前聽江湖上一有名的工匠聊起過滄州水患由來已久,全賴上遊正是範陽大湖,那大湖地勢高且泥沙頗多,此地又多發雨水,所以一到雨季,上遊湖泊便積水淤堵,等到水位上升,支撐不住,便會一洩千裡,淹沒整個滄州。我當時見那天象不好,擔心撐不了多久,便與趙明琰商議,我們先帶了一隊人馬前往範陽大湖查看情況,及時清淤。到了那裡果然見水位極險,随時可能決堤。好在去之前月通天找了不少近幾年滄州水患的治理記錄,同時還帶上了當地的地正,仔細觀察了周圍的情況以後,發現距離滄州不遠的地方,有一道天然的地下暗河,直通外海,我便下令衆人清淤同時挖了一道水渠,将湖水引向外河,又怕洪水突然決堤沖垮水渠,便又在兩條河道之間加了一處土坡分流。本以為希望渺茫,誰知道瞎貓遇上死耗子,竟真讓我把那洪水給攔下了。不過為防萬一,我們出發之後,趙大人也下令先将滄州城周圍村莊裡的百姓都安置到了滄州城裡,也是因此,雖然後面範陽大湖還是決堤了,有部分洪水沖出了土坡,沿途淹沒了一些農田,但索性人都沒事,也算是可喜可賀了。”
聽着雲未行一臉正經地講着,這本該旁人可以吹噓自豪一輩子的事,好像在他看來并不把這當做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也算是可以間接證明他這人雖然偶有偷奸耍滑,但在大是大非上還是十分拎得清的。
了解了來龍去脈,淩風澈微微點頭,“既如此,我也知道了,明日我會去見見這位趙明琰趙大人,若此人可信,我便順着他的上疏,向陛下引薦你去京城,屆時便能有機會為你父親申冤了。”
他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我這次來滄州,箫雁舟也來了,明日若是遇上他,恐怕會對你入京一事橫加阻攔,你切記謹慎說話,莫要讓他抓住把柄。另外如今朝堂上氣氛有些不尋常,箫太傅年事已高,卻手中緊握兵馬大權,朝中更有不少黨羽。陛下如今已臨政幾年了,羽翼也漸豐,卻還要凡事都要問過箫太傅方可下令,在朝上稍有指示,便有一堆谏臣站出來請示需問過太傅,商議後方可實施,陛下似乎對此情況已經心生厭煩不滿,有意打壓箫太傅一黨。你父親的案子與箫太傅脫不了幹系,這些時日,我亦在陛下面前幾次提及箫太傅一黨僭越之事,陛下亦是忍無可忍,若你想要為你父親翻案,或許這便是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