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淩風澈看着那一襲紅衣漸漸遠去，心裡卻不由得悶悶的，不知是在為可能被仇恨抹殺掉的友情哀悼，還是在為那欲來的山雨而感到緊張，一時間隻覺一塊巨石壓在心口，連嘴角殘餘的笑意也逐漸冷卻了下來。想到一個同樣喜歡自由灑脫，卻被身世糾纏不休的身影，淩風澈的眉頭慢慢收緊，心緒最終化作一身歎息，被清晨的寒氣裹挾，不知飄向了何處。

而遠在邊關小鎮的雲未行則毫無征兆地打了一個噴嚏，立秋一過，邊關的天氣便急轉直下，幾乎到了要下雪的樣子，雲未行坐在簡陋的屋子裡，看着眼前剛從京都輾轉找到他們的小厮。

“信送到了？他可有什麼表示？”也不知道是盼着點什麼，雲未行開口問道。

那小厮恭敬道：“送到了，那位大人看過信之後就有些不高興，隻回了兩個字……”

見他欲言又止，雲未行有些着急，“哪兩個字？”

小厮看了旁邊的兩位，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回道：“……媽的。”

雲未行聽清了還沒反應過來，旁邊正喝茶的月通天直接噴了，而慕玥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能讓向來穩重端方的淩大人都口出穢語，阿行你是寫了什麼給他？能把人氣成那樣。”

雲未行表示很委屈，“我可是寫得十分真情實意，就差沒灑兩滴眼淚上去以表離别之感了，沒想到他這人竟如此小氣，竟然還罵人。”

揮退了小厮，讓他下去休息。月通天坐在躺椅上支着腦袋問雲未行，“你之前不是挺信任淩風澈的嗎？怎麼突然臨時變卦？”

雲未行低頭整理衣角，接過慕玥沏的茶，然後道：“人家與我們不同，我們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甚至連身份都沒有，換言之我們沒有後顧之憂，相反淩風澈不同，他有家人朋友，還有皇帝的信任和看重，他有光明的前途，實在不該跟着我們這群亡命之徒去自毀前程，我不想拖累他。”

月通天聞言趕緊給雲未行鼓掌，搖頭晃腦地誇張道：“太感人了！我竟不知你竟是個如此深明大義，關心他人之人，着實叫我聽了内心一陣感動。”

雲未行白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時在揶揄自己，也懶得與他計較。

月通天見他不接茬兒，自覺沒趣，撫了撫身上的糕點渣子，正經問道：“你說的沒錯，人家本就與我們不是一路的，沒必要把人家拉下水，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雲未行看着手中茶杯裡波瀾不驚的茶水，臉上面無表情，沉吟片刻，“你之前不是說已經打聽到了父親舊部的下落了嗎？帶我去找他們。”

月通天聞言騰得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帶着一點興奮和擔憂，猶豫再三才小心問道：“你要造反？”

雲未行又白了一臉賤兮兮的月通天一眼，淡淡道：“在為我父親平反前，我要先牽制住無蹤樓，無蹤樓一日不除，始終都是隐患，周聞此人野心勃勃，絕不會甘心久居人下，他接近箫雁舟定然别有用心。懸梁會雖然也在努力牽制，但畢竟實力有限，我跟無蹤樓的十二月交過手，六月之上實力可怖，他們不是對手，還是要盡快找到我父親的舊部，用軍隊的力量與他們周旋，方才能有機會。”

月通天摸了摸下巴，有些擔憂，“找人事小，可你有把握說服他們跟你一道對抗無蹤樓嗎？畢竟你的身份隐藏多年，世人皆以為靖安王世子早就死在當年的抄家裡了，那些舊部卸甲歸田多年，恐怕也未必還有這般血性，願意追随你給你父親翻案呐。”

他所言确實現實，雲未行也不是未曾想過，但是他卻搖了搖頭，“若他們真的不願跟随我，那我便自己去單挑無蹤樓，大不了同歸于盡好了。”

他說的玩笑話，卻引來慕玥一聲啐，“少說這些晦氣話老王爺生前戎馬一生，骁勇善戰又十分愛惜手下士兵，軍中有七成以上的士兵或救命或接濟，多少都受到過老王爺的幫助，雖說不能挾恩圖報，但總歸是個辦法。”

雲未行笑了笑，沖着慕玥豎了大拇指，贊她說的對，然後轉頭看向月通天，“你方才一番話倒是點醒了我，若是如今以我現在的身份去找父親以前的舊部，人家也未必信我，而且那些舊部當初都散落天南海北，若是一個一個找過去，那非得找上十幾年，到時候隻怕有冤都無處伸，得讓他們主動來找我才行。”

月通天挑眉，“讓他們來找你？”他覺得雲未行可能腦子有問題，“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