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淩風澈被王朔帶到成玄帝的車駕前,此時成玄帝已經命人将車簾挽起,正坐在車裡看向一瘸一拐走過來的淩風澈。
隻見他走到聖駕前,便又要下跪禮,成玄帝卻早一步擡手,低聲急切道:“免禮,阿澈你總算回來了!你這……”他看向淩風澈還有些不便利的雙腿,臉上是緊張和心疼。
淩風澈見到了成玄帝,便是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心裡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安慰道:“多謝聖上挂懷,雖然現在行走還有些不順,但已無大礙。”
成玄帝卻是不放心,忙道:“那怎麼行!還是要好生醫治才是,快!宣禦醫前來,替淩大人好好看看!”
宮人領命下去,淩風澈卻不想因此耽擱了時機,于是又跪在地上,高聲請罪道:“請陛下恕罪,微臣今日驚擾聖駕,是為了向陛下鳴冤!”
他一下磕在地上,額頭撞擊石子的響聲,衆人皆聽得一清二楚,頓覺自己也跟着額頭一痛,什麼樣的冤屈居然能叫淩大人如此不顧性命敢當街喊冤?
這一下子便有好事之人開始議論紛紛,而淩風澈則挺直了腰杆,也不管額頭磕出來的血水流到了筆尖,隻依舊語氣堅定道:“臣在嚴州查出嚴州城女子失蹤案乃當地知州徐顯,為一己私利暗藏金礦,以織造金線繡緻富為由,誘拐當地繡娘,逼迫她們在地下城日夜開采金礦繡布,再暗中販賣金線繡于外邦,以此謀利。臣在查出真相以後,徐顯唯恐自己事迹敗露,便約微臣于客棧廂房對質,不料交談中徐顯欲取微臣性命,故意在微臣茶中下藥,迷暈了微臣,臣蘇醒以後,隻見徐顯已死,箫雁舟箫大人到達後便一口咬定是微臣殺了徐顯,押運途中又逢一夥刺客欲殺人滅口,臣僥幸逃脫卻被視作畏罪潛逃,臣不甘聲名被人構陷,更不想公道無處伸張,是以拼死回來面見陛下 求陛下徹查此案,還微臣清白!”
他一番陳詞講得慷慨激昂,語句通暢流利,目光更是堅定如炬,旁人想起他往日所作所為,本就有些疑心他怎會殺人,眼下便更加相信淩捕頭絕不可能會是殺人兇手。
但衆口铄金,一群人裡總有那麼幾個好事的議論者,偏偏不信,隻道眼下有沒有真憑實據,單憑他一人之言,怎能證明?
于是乎,大街上又鬧哄哄的議論起來,一時竟是忘了還有貴人們的車駕在路上,禁衛軍在王朔治下,得令都立時重擊手中矛杖,山呼肅靜,這一排士兵齊聲山呼,其威勢不亞于陣前擊鼓鳴号,百姓們被震懾住了,趕緊閉了嘴,紛紛低頭,唯恐一個不注意被治個藐視皇室的誅九族之罪。
成玄帝其實知道淩風澈這般正是為了替自己翻案而來,隻是不想他會豁出去了在大庭廣衆之下大聲說出此事,縱使理解他此舉是迫于無奈,不想被有心之人背地裡暗算威脅,可這般卻也叫他下不來台,這案子自然要審,卻不能是在這裡。
眼看周圍百姓越發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即便畏懼于禁衛軍的威勢,仍是不斷偷偷擡眼看向這裡,隻希望能聽到些什麼驚天的秘聞,好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成玄帝皺眉,心中也有些不悅,正在想要如何處理眼前的問題,就見小内侍帶過來了胡子花白的禦醫,于是便順水推舟,“你的傷要緊,眼下此處不方便禦醫為你診治,你随朕一同去往皇陵行宮,朕自會為你找回公道。”
淩風澈自然也聽出來成玄帝這是不想将事情鬧大,也是在給彼此一個台階下,便也不敢堅持,順着成玄帝的話便站起了身,成玄帝也滿意地示意車駕繼續前進,淩風澈跟随其後,在經過一衆行禮跪迎的大臣時,他側目便見箫雁舟臉色鐵青,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麼,看樣子是已經聽見他說自己是回來申冤的,隻怕此刻心裡正記着思考應對之策。
蕭太傅依舊稱病未來,成玄帝坐着車駕往行宮去,淩風澈幸虧有王朔相助,借了一匹馬給他,不然他便要跟着車隊一路走上皇陵山,以他的腿傷,怕是很難堅持。
不多時,車隊便抵達行宮,朝安從車上下來之後便趕緊走到淩風澈身邊,她身邊是一起跟随大臣女眷來參加祭天的周沐清,她們走到近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都發覺淩風澈消瘦了許多,而且方才在馬車上她們遠遠望去,也看到了淩風澈如今行動不便,便越發擔心。
“阿澈,你怎麼樣,腿傷如何了?去嚴州之前不是已經說快治好了嗎?怎會又嚴重至此?那嚴州……究竟發生了事?你為何突然會被指證殺人呢?這裡面定然有什麼誤會,是不是?”朝安一臉心疼擔心,但在講到嚴州時還是小心降低了聲音,四處看看,見無人聽見,這才微微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