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玥好笑地看他一眼,轉身收拾了東西,出門去煎藥了。
雲未行則走到近前,看淩風澈正在放下褲管,擔心道:“傷勢如何了?”
淩風澈淺淺一笑:“好多了,雖然之前強行動作以緻傷口有些開裂了,不過前輩的傷藥确實厲害,眼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外傷好了,内裡筋骨還是沒好全,前輩也說還需靜養一段時間才是。”
“那是自然,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都不止是傷筋動骨這麼簡單了,可不得好好養嘛,你放心吧,老頭子雖然話多,但醫術絕對是天下無雙的,保管治好你的腿。”
雲未行饒有自信的說道,淩風澈原本心裡還有些擔憂眼下也打消了不少,臉色也放松了許多。
閑聊事畢,便也該聊聊正事了,雲未行找了個位置坐下,把方才與月通天所講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又給淩風澈講了一遍。
淩風澈聽完也是沉默許久,想了想才道:“靖安王一案背後錯綜複雜,我也未知全貌,隻是當初在卷宗裡看過寥寥數語,隻說周聞舉信揭發靖安王私通外敵,意圖謀反,先帝下诏令靖安王入宮對峙,結果靖安王于大殿之上持劍反抗,最終入獄,起先靖安王還堅持自己沒有謀逆之心,之後突然認罪,最終在獄中自盡。整件事當中蕭太傅參與其中,但是着墨甚少,隻在案卷最後幾句中提到過靖安王認罪之前,箫太傅曾入獄探視,他見過你父親之後不久,靖安王便突然認罪了,極有可能便是箫太傅當時與你父親說了什麼,才會讓你父親突然改變了想法。”
這一點雲未行也是知情的,在京畿司後面那段時間,淩風澈突然給了他自由出入案卷庫的權力,使得他可以在其中查到當年他父親一案的來龍去脈。
隻是他出來之後便找月通天去調查了當年箫太傅在大牢裡到底跟父親說了什麼,可得到的消息卻是當時蕭太傅進了大牢便屏退了所有衙役,隻單獨與他父親說了話。
箫太傅走後,第二日父親便主動認了罪,在寫下認罪書之後,父親曾托衙役送了兩封信出去,一封給了箫太傅,另一封則給了淩風澈的父親,随即他便在牢裡自缢了,沒有再對旁人留下隻言片語。
而這之後便是靖安王府的覆滅,與父親一起出生入死的叔伯皆不可置信,紛紛前往宮門口喊冤,卻被蕭太傅以謀逆同黨論處,京都霎時間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所謂的“平亂”持續了三天,三天之後淩風澈的父親去見了箫太傅,再之後他便匆匆離京查案,最後失蹤不見了。
“所有事情的背後都有箫太傅身影在,此事絕對與他有關,隻是如今證據不足,想要定他的罪,隻怕不易。”
雲未行皺眉沉思,淩風澈卻突然臉色一變,雲未行見他神色慌張,不免奇怪,“你怎麼了?”
淩風澈看了他一眼,還在為心裡方才冒出來的想法而感到震驚與恐懼,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雲未行開口,掙紮了好久,才緩緩開口道:“若我說,當年那件案子背後或許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地位至高,難以撼動,甚至即便你我告禦狀告到陛下面前都很有可能因為此人的位置而失敗,你會不會……”
最後兩個字,他猶豫了很久,還是覺得傷人,咬在嘴邊始終開不了口。
雲未行本還在笑話這世上還能有哪個大臣的位置比箫太傅還要高的,突然腦子裡像是炸開了一口鍋,一個曾經自己還在孩童時期便隻敢從人群中偷偷擡眼看的身影赫然出現,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主。
一時間雲未行隻覺得自己手腳冰涼,一股寒意從心底直沖腦袋,如果箫太傅是幕後主使尚且讓他覺得雖然事情艱難,但多少還有些希望的話,那麼如果這個兇手換做是大晟國的開國皇帝,平定前朝風波,統一割據諸侯的枭雄——成元帝,雲未行隻覺前路是萬丈深淵,而他們手握的不過是深淵上的一根蛛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