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般傲嬌，讓雲未行無奈搖頭淺笑，卻讓一旁一直不說話的魏醫女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問道：“竟不知這位少俠師承？聽你方才說的，似乎你的師父也是位精通藥理的前輩呢！”

這話說得巧妙，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另一個值得深思的方向，雲未行心裡咯噔一下，側目不經意地看向那個看似柔弱的魏醫女，有些好奇她為何突然如此話多。

但是一眼過後，他卻恢複了平時的吊兒郎當，笑道：“我師父就是個喜歡四處遊曆，愛好獵奇的遊俠，略懂些醫術便四處招搖的鄉野大夫罷了，當不得一聲前輩的。遠不及姑娘尊師名聲遠大，醫術高明。”

他語調平平，看不出喜樂，更像是一種淡淡的恭維，魏醫女深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

崔大人見既然有了更好的法子，便趕緊催促：“既如此，那便趕緊查驗吧，早早驗好，也好早些禀報陛下。”

衆人齊齊稱是，當下四散開來，幾個男的都退至屏風之後靜候，魏醫女則跟一直都不怎麼說話的徐醫典一起，穿戴好護具便進入圍屏裡準備驗看。

慧貴妃的棺椁在取出陵墓後便被直接安置到了這後殿中，為了方便查驗也已起了釘棺的銅釘，眼下魏醫女和徐醫典兩個女子輕輕一推，就能将棺椁推開一段，露出裡面依舊精緻華貴的金色内棺。

而打開内棺之後，便見内裡躺着一位鮮活如生的絕代美人。

自前朝時，民間便有專職收斂屍骸的匠人，喚曰殓師，這些人手上入殓功夫了得，尋常百姓大多數是請不起的，唯有達官貴人方能請得起。

這些殓師有獨門的不傳秘法，能将死者屍體保存千年不腐，十分厲害，因此經常被請來入殓一些貴人屍身，宮中亦有殓師，且能力更超尋常之輩。

魏醫女二人皆是見過生死的，因此此刻也并未覺得驚慌，隻是見到十多年都保存如此完好的屍體，多少還是有些吃驚于殓師的手藝高超的。

而雲未行隻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認定查驗舌下一樣能夠查到慧貴妃的死因結果。

魏醫女暗暗想着方才雲未行說話時的神情，平靜之下似乎暗潮洶湧，看他的身份并非朝堂上任何一個派系，實在有些讓人搞不清楚此人究竟來此為何？

那人知道枯腸花，又精通醫術，說不準是京畿司請來幫忙的也未可知。

如是想着，她手上功夫卻也不停，因着屍體存放多年，雖然經過特殊手法鮮活如初，但是屍體畢竟封存多年，僵硬無比，為了不破壞貴妃儀容，魏醫女隻能用手的溫度慢慢揉化屍體已經僵直的面部肌肉，一點一點将貴妃的颌骨打開。

整個過程，斤叔始終隔着屏風與裡面對話，講解如何使屍體嘴巴張開而不傷害内部肌肉等，魏醫女則細心叙述着所見所聞。

衆人在外間聽着，淩風澈跟雲未行各懷心事，倒是無甚反應，倒是崔大人，一介書生哪裡聽過這般瘆人又詭異的對話，尤其因着内室寂靜，那牙關攪動肌肉的咯吱咯吱聲越發入耳，聽得他渾身粟立，站坐不定，額頭更是冒出無數細密汗珠，想象着裡面的畫面，縱使清楚被驗者是曾經貌美無雙的慧貴妃，也是幾欲嘔吐，難受至極。

而雲未行卻是盯着内室裡的一處角落良久不動，臉上漫不經心，實則始終關注着裡面的行動，從他這個角度，隐隐能看見魏醫女正站在棺椁前方揉動屍體面骨，一切無恙。

他心裡想起姑母在世時的音容笑貌，仿佛曆曆在目，如今十多年過去卻隻能以這樣的方式重見，當真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