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這樣隻怕不僅是因為昨夜發生在宮裡的事,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心病越發嚴重,他心中焦急懊惱所緻。
他畢竟年長于淩風澈,對于他的所想也是感同身受,無論是出于要利用他尋找當年案子的明細,還是真的出于這些日子以來的交情,自己都該好好安撫一下他。
于是雲未行抿了抿唇,見淩風澈情緒穩定了些,這才寬慰道:“說真的,你真是的我見過的最正直良善的人了,旁人若是遇上了家破人亡的冤案,隻怕會不擇手段地找到兇手,然後将他們碎屍萬段都不解恨,甚至還有人因此殺人成瘾,最後走上不歸路。而你呢?你連想想都能有罪惡感,說實話,我是最不相信你會因為私怨而放棄調查真相的,淩風澈,你就不是這樣的人,所以,你也别在這兒懊悔自己有過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了。”
他用手拍了拍淩風澈的肩膀,臉上是無比的真誠,一雙桃花眼一眼不錯地盯着他,見他擡起頭,立馬盛滿了笑意。
“若是換做是我,我未必有你一半能力,能将事情追查到現在這樣的地步,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況且,如今這個兇手也算是給我們提前鋪好了路,隻要查清楚先慧貴妃的死因,不光能阻止他繼續做案,也能為死去的慧貴妃讨回一個公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淩風澈被他的話語鼓舞,原本還有些灰敗失落的雙眼忽而明亮了起來,似乎像是重燃了希望一樣。
他一掃頹敗之氣,重重點頭,“你說的沒錯,是我失态了,如今的形勢未必不是一次轉機,要是能透過慧貴妃的死查清楚此人究竟目的何在,就能找到這人的犯罪方式以及藏身之處,阻止他進一步殺人。”
見他振作,雲未行也是欣慰,粲然一笑,一拍他肩膀便笑道:“就是!這才是我認識的大捕頭淩風澈嘛!現在這機會都擺在眼前了,怎能輕易放過,原本還說要偷偷摸摸去盜墓,我連盜墓賊都去找了,現下有了聖上谕旨,就能正大光明的去查了。說到底,倒還是那個兇手給咱們制造了機會了。”
淩風澈點頭,“不過,雖然慧貴妃的案子要查,可下毒之人也要追蹤,萬一他此舉隻是為了聲東擊西,又或者,慧貴妃的案子查不出真相,我們最後還是要做好阻止他再次殺人的準備。”
雲未行同意,淩風澈便又道:“慧貴妃案涉及先帝時的内廷私案,需要我進宮調取内廷司的案卷,同時京畿司内也保管了同時期的校對卷宗,以防有人篡改案宗,一會兒我先進宮找内廷司要東西,你便去卷宗閣,查找一下當年與慧貴妃有關的案卷。”
淩風澈說的時候一臉的正經嚴肅,雲未行起初還聽得仔細,可在聽到他讓他去卷宗閣裡找當年的案卷,幾乎是超出了他的預想。
就好像是有個天大的餡餅砸到他頭上一樣,然後下一刻,他又猶豫了。
他直直地盯着淩風澈說話的神情,小心分辨着他話裡的意思。
雖然方才他的表現看得出來已經對他有了一定的信任,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交心了。
可淩風澈這人,将公事視作生命,是絕對不會輕易讓人随意查看卷宗閣這個京畿司的重要之地的,之前他就曾多次試探,都被有意無意地拒絕了,如今他卻主動告訴他可以直接去卷宗閣查當年的案卷,甚至還是慧貴妃的案子。
難不成他是發現了什麼?亦或者隻是單純的因為昨晚的事對他心懷感激?
事到臨頭,雲未行反而疑惑猶豫了起來,不敢斷定淩風澈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淩風澈卻表現得十分正常,見他不回話,便側過頭來看向雲未行,眼神中帶着疑問。
雲未行迅速收回了異樣的目光,露出一絲笑來,“好,好,我知道了,那盜墓賊那兒,還需要嗎?”
淩風澈似乎對他的異常并未察覺,隻凝神思考了一下,道:“暫時先找着吧,若内廷司那裡順利,或許會派人協助開棺驗屍,到時候應該就不用再請外人幫忙,但要是不順利,便還是要我們自己動手,左右現在都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妃陵查驗,有沒有幫手都一樣。”
如此說,雲未行心裡便有數了,當下吃好早飯,他便借口找人幫忙先出了府去。
待他走後,淩風澈一個人沉默着喝粥,玉井從門外進來,見淩風澈一臉冷峻,心下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