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抻開衣袖,展示他一身的窮苦粗糙,一面道:“你看!我就是一個跑江湖的小賊,登不上什麼大雅之堂,要是随你們入宮,隻怕要丢了京畿司的顔面的,我,我就不去了吧,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簡直比苦瓜還要難看,淩風澈懶得與他計較,從駿馬上的挎包中拿出一套玄色官服,丢給雲未行。
雲未行倉促接住,疑惑地看向淩風澈,隻見這大捕頭眼中狹促一閃而過,“不去,就是不敬,是死罪。”
雲未行聞言,忙不疊便抱着京畿司官服,沖進了憑月晚照樓。
片刻,雲未行便出來了,邊走邊不停地低頭看身上的這一身玄色金紋的官服,再擡頭看了看門口淩風澈身上的那件,雖然形制相同,但淩風澈的要更為華貴精緻些。
這官服料子極佳,穿在身上竟讓人感覺威武霸氣了許多,連腰杆都挺拔了不少,主要是穿上這一身,便覺得自己也已經是京畿司的一員了一樣,心裡莫名有些高興。
他走到淩風澈面前,淩風澈上下打量一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率先上馬,“走吧。”
雲未行趕忙接過小厮遞過來的缰繩,上馬跟了上去,“哎哎哎,你還沒跟我說,這進宮該注意些什麼呢?淩風澈,你等等我呀······”
這二人一前一後,吵吵嚷嚷地便奔着皇城而去。
憑月晚照樓上,慕岄同月通天站在高處望去,月通天搖着扇子神色莫名,隻是慕岄微微歎息:“若是沒有當年那些事,他們或許本就該如現在這般,鮮衣怒馬,肆意少年,奈何天意弄人······”
月通天搖着扇子,倒不似慕岄那邊傷感,隻道:“福禍相依,這世間事,誰又能說得清呢?你我還是做好該做的事情吧,其它的,自有天意。”
憑月晚照樓距離皇城還有段距離,等雲未行趕上之後,淩風澈便将入宮後的一應禮節情況說明,末了,又看了一眼心虛而不停打量着自己的雲未行,道:“卯時末聖上正下朝,此刻應該還在禦書房與諸位大臣商議要事,劉大人方才已經在定安門等候了,一會兒你便跟在我後面,一道入宮謝恩,聖上仁善,不會無端苛責,到時候你隻管低頭謝恩就行了,其它的人事物,隻當看不見,聽不見。”
雲未行心裡有别的事,便愣愣點頭,淩風澈見他清楚了,便也不再多言,隻面無表情的策馬趕路。
猶豫了許久,雲未行還是鼓起了勇氣,開口道歉:“那個,淩風澈,我昨天是一時沖動,才說了那些氣話,我後來仔細想過了,你做的其實并沒有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計較,我在這兒向你賠罪,你可别生我的氣了。”
他怯懦地抿了抿嘴,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早上的集市尚未開始,因此路上的行人也不是很多,淩風澈一面驅着馬前行,一面警惕着四周,聽到雲未行這番話,也并沒有多大的反應,淡淡道:“我并沒有生氣,你出身江湖,習慣了江湖中恩怨分明的行事作風,有那樣的反應無可厚非,我能理解。”
說完,他看一眼雲未行,目光柔和,看樣子是确實沒有一點賭氣的樣子,雲未行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臉上也重新綻開了笑容。
二人誤會解除,順利抵達定安門,遠遠就瞧見一個幹瘦,身穿正三品官服的中年大叔站在那裡,環手抱着塊笏闆,搖搖晃晃的,似在打瞌睡。
另有幾名京畿司的捕快筆直站在他兩邊,穿着跟雲未行一樣的正服,安靜等候着,時不時伸手扶一把搖搖晃晃的劉大人,以免他打着瞌睡将自己栽一個跟頭。
淩風澈二人下了馬,走近一看,那位大人果然是在打盹。
雲未行細細打量了一番,隻覺這位劉大人長得尖嘴猴腮,幹幹瘦瘦的,就跟個猴子一般,要命的是,他還留着兩撇八字胡,看上去與他腦海中想象的剛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爺形象相去甚遠,反倒像個奸詐狡猾的大貪官。
那幾個捕快一見着淩風澈,迅速站直行禮,淩風澈擺擺手,走到劉大人面前,抱拳道:“大人,人到齊了,是否該入宮面聖了?”
劉大人猛的驚醒過來,嗯嗯的哼唧了兩聲,迷蒙地睜開那一對眯縫眼,然後打了個哈欠,語焉不詳道:“進,進宮,我這一大早天還沒亮就上朝了,剛下朝又在這兒等着你們,實在是要困死本官了。”
說完,他眯着眼睛,搖搖晃晃地轉身朝宮門晃去,淩風澈等人旋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