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未行剛坐下,聞言才想起來今天打聽到的消息,恍然地哦了一聲,而後剛被忘記的火氣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一拍桌子,邊惡狠狠道:“淩捕頭,咱們要不然就别查這案子了吧!那仨人,還有他們那幾個當官的爹,都沒一個是好東西,要我說,死了也是活該!”
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淩風澈哦了一聲,有些好奇地問道:“什麼意思?”
雲未行見他好奇便也不賣關子,将自己這一下午收集的情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原來這三人離開雲松書院确實另有隐情,但是卻不是因為什麼家境殷實之類的原因,究其緣由,乃是因為這三人做了傷天害理的錯事,其父母為了保全他們,動用手中職權,同時賄賂當地官員,将當年那件事遮蓋了下去,帶着自己的兒子逃回了京城。
雲未行咬牙切齒道:“這死掉的三個人,原本都是被家裡送來雲松書院讀書的,奈何這三人不思進取,從未想過要好好念書,因着三人的父親皆是天子門下,三人自诩皆是京城翹楚,便結為好友,時常在一起遊玩嬉戲,常日裡捉貓逗狗,吃喝嫖賭一樣不落。因着沒了父輩管束,後來這三人便越發放肆,不僅在學院内以高位者自居,經常拉幫結派欺負書院裡的寒門子弟,還以他們父親的名義向書院先生施壓,令其不得管束他們這幾個人,簡直是将雲松書院攪鬧得天翻地覆。”
說得生氣,雲未行順手拿起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淩風澈看着手裡沒了的茶杯,空落落的,無奈又自己再倒了一杯。
倒是雲未行沒反應過來,隻繼續道:“三年前,這楊百烈夥同金參愈、奉孝存聯合學院内的幾名富商之子,合夥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戲弄當時的司學闵儒生之妻,令其顔面盡失,險些跳河,幸虧被當時行船的漁夫救了上來,可自此之後便再也無臉出門,其夫闵儒生上衙門狀告此三子欺辱百姓,狂放無禮,險些害了他娘子性命,結果卻反被當時的時任鄒知府判他誣告之罪,被活活打了四十大闆,差點喪命,而且還被革去了他司學一職。眼見狀告無門,闵司學隻能帶着發妻遠離是非之地。”
這般說着,雲未行牙都氣得幾乎咬碎,“再後來,這三人越發嚣張,經我打聽,當年他們三人狼狽逃回京城,似乎是因為他們侮辱了當時與他們同窗的一位生員的妹妹,那位生員同樣去衙門狀告,結果卻連知府的臉都沒見到,便被人亂棍趕了出來,結果剛一回到家中,就被楊百烈等人抓住痛打了一頓,害将那生員同他妹妹一起鎖在房中,用大火活活燒死了,聽那人說,那天火場裡的慘叫聲傳了一裡地,許多人都聽見了,因此這事在當時是鬧得沸沸揚揚,不少在雲松書院長期受這三人欺壓的生員都坐不住了,紛紛跑到知府衙門裡去請願徹查。這三人眼見事情鬧大了,便書信家裡,這楊、金、奉三家便聯合鄒知府,以死無對證為由,将這件事不了了之,同時又以前程為由,壓迫當時那些生員,不少人為了明哲保身,最後也放棄了請願,沒過多久,這事兒便再無人提起了,而楊百烈等人也被家中召回,回京城繼續當他們的闊少了!”
雲未行想起自己聽到這些消息時的震驚便氣得要死,隻恨這世道不公,噩運總挑苦命人,他用力拍了拍桌子來發洩心裡的憤怒。
淩風澈倒是與之相反,顯得有些平靜如水,低頭緩緩喝着茶,雲未行見他如此淡定,便有些好奇,“淩捕頭你就不覺得生氣嗎?這幾個人作惡多端卻沒受到懲罰,反倒是那些苦命人無辜受害,卻投告無門,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看着雲未行一臉打抱不平的樣子,淩風澈眉毛都沒擡一下,隻是平靜道:“你這些消息從何而來?”
這一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雲未行心裡咯噔了一下,後背直冒涼氣,心想完了!隻顧着義憤填膺卻忘記了這人心思缜密又刁鑽,果然一眼看出了他這些消息裡的破綻——既然都已經被人為銷毀了證據記錄,那他又是從何打聽到如此清楚的呢?
雲未行隻覺額頭發涼,極速思考了一番,忙打着哈哈道:“害,我,我跟街邊那些做了幾十年生意的商販那裡打聽來的,這些人都曾經聽說過這事,這一來二去,就打聽到這麼多了,也不奇怪吧!”
他眼珠子一轉,直覺不能再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于是又轉移話題,急道:“這三人嚣張跋扈,欺淩鄉裡,人人得而誅之,我看,淩捕頭,咱們啊,就别管這件案子了,就上報朝廷這三人是咎由自取,說不定就是老天爺保佑,特意降下懲罰來的!”
他信誓旦旦地看向淩風澈,好似覺得自己提議相當不錯,但其實心裡卻似打鼓一般忐忑。
好在淩風澈看破不說破,并不打算追究他隐瞞消息來路的事,隻淡淡道:“不可,這件案子是聖上欽點要偵破的,若以此作為借口搪塞,隻怕到時候就是欺君之罪了。”
一說治罪,雲未行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腦袋,淩風澈看了他一眼,又道:“更何況你所說的消息在沒有找到切實證據之前都不能作數,因此到目前為止,楊、金、奉三人依舊還是受害者,我身為捕快,在沒有得到确切證據之前,絕不妄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