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音剛落，雲未行便覺肩膀上壓着的力道明顯輕了幾分，再看淩風澈的表情，與剛才的嚴肅認真相比反而不自然了很多。

果然，雲未行心想，這淩風澈大費周章設置這麼個陷阱來抓他真的另有目的，這下好了，他也有了可以與之讨價還價的籌碼了。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礙于面子，所以遲遲也開不了口，倒是個别扭的主兒，對付這種人，雲未行自有一套，為防無意中惹惱淩風澈，多少還是該給他一個台階下的。

于是雲未行隻得試探性先問道：“莫非，淩捕頭另有要事需要在下協助？若是如此，淩捕頭大可直言不諱，雲某雖是江湖人，卻也樂意為朝堂效一份力的。”

此話一出，淩風澈的神色有了幾分動搖，猶豫了半晌之後，淩風澈看了一臉讨好試探的雲未行，緊抿雙唇，默默将手裡的長劍回鞘。

雲未行這才放松下來，看來自己算是賭對了一次，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隻不過死裡逃生也隻是完成了第一步而已，眼下還不知淩風澈有什麼要求提出來，雲未行到底也不敢太過放松了。

略微調整了一下發酸的肩膀，伸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迹，雲未行看向淩風澈，臉上帶着幾分探究。

淩風澈将長劍回鞘，眼睛隻是稍稍擡了一下，原本站在各處出口的捕快，皆快速退出了房間，連帶着将門窗都關上了，隻餘下雲未行與淩風澈二人站在屋内。

雲未行見此，越發好奇起這淩風澈的意圖了。這些捕快雖然被摒退了，但依然還在屋外待命，出去不過是想讓他們能更好地談話罷了，如此陣仗，看來事情不小啊！

淩風澈也不多廢話，收了劍便直言不諱道：“這次找你來，是想借你的門路，去見一個人。”

“誰？”

“百曉生――月通天。”

雲未行沒想到他的目的竟然是這個，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雖然他确實與月通天交好，但知曉此事的人并不多，這淩風澈又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百曉生，說是個名号，實際上早已不是一人專屬，百餘年前的聽星閣異軍突起，閣主風滿袖，自号百曉生，專賣各類隐秘消息，一時間風頭無兩，可十幾年後，江湖之中的一場惡戰，腥風血雨席卷了整個江湖，聽星閣亦無從幸免，風滿袖死于亂箭之下，百曉生自此絕迹。

之後的江湖之上但凡有點情報來源，以此販賣的人皆可自稱百曉生，與其說是名号，倒不如說是一種職業了。而這月通天則是江湖上有名的百曉生，經營地下情報組織已有十餘年，天底下任何一個百曉生都比不上他。

他的消息來源真實可靠，且消息網四通八達，天底下任何一件小事皆逃不了他的耳目，所以即便這月通天要價三千兩一個消息，也依舊是顧客盈門，生意興隆。

他跟這月通天的交情始于一次賭局，月通天輸給了他，故而答應了他任何時候到他店裡買賣消息盡數免費，于是一來二去兩人竟成了莫逆之交。

隻是這件事除了他跟月通天以外就沒幾個人知道了，這淩風澈如此大費周章地要通過他去找月通天，這着實讓他有些奇怪。

“這江湖上人人皆知月通天販賣消息童叟無欺，他憑月晚照樓的大門随時随地都開着，想要找他并不難，為何淩捕頭還要找我做甚？”

淩風澈聞言，臉色就變得極不好看，一雙明眸變得晦暗不明，似乎在猶豫什麼，雲未行以為是因為他是官府的人，不好出面，于是剛想說話，不想淩風澈這邊卻先開口：“近日京城發生了一樁大案，根據目前我們收集到的線索，很難找到兇手，此案關系重大，需得盡快查出兇手，如今能查到的線索已經都斷了，這次就是想找百曉生詢問其中關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幫助破案。隻是月通天個性乖張，不喜我等衙門中人，所以若有人引薦，或許能順利找到我們想要的線索。這事是上級特批偵辦的大案，希望你最好是能協助我們偵查案件，等案件完結之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雲未行撇了撇嘴，倒真被他猜中了，既然隻是見見月通天，其實倒也并非難事。隻是這自動送上門的好處，他倒是要好好盤算一番。

如是想着，雲未行便道：“幫你這個忙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在此之前咱們還是先把條件定下來最好，畢竟我們是合作關系，事先講清楚了對彼此也都有好處。”

淩風澈聞言，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剛正道：“正是，你有什麼要求？大可說出來，若是我能夠辦到，必定答應你。”

看他這個樣子，雲未行心中反倒不由得對這個淩風澈有了幾分好感，這古闆端正的模樣，做事倒是爽快，實在有趣的很，也不知是他怎麼長大的，分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可行事風格卻跟個老頭一樣，實在有些好笑，他忍不住要笑出來了，急忙咳嗽了一聲以掩蓋自己的笑意。

他裝模作樣地坐到一旁茶幾旁，自顧自倒了杯茶，然後又故作玄虛地抿上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慢條斯理地看向淩風澈，低聲道：“我要……特捕令！”

話音剛落，雲未行便見淩風澈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上去他這個條件還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承擔範圍，不過雲未行覺得自己的這個要求其實也并不過分。

特捕令，是京畿司衙門特批的一塊令牌，用以特别頒發給一些本身并非衙門正職官員的外聘人士，以此給予一定的捕快權力，包括刑偵中調閱卷宗、查驗屍體等等的職權，其職能相當于副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