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初夏賀豐藥械已經在市場上展露鋒芒,為了讓公司得到更好發展,賀珅跟安淑芝忙得腳不沾地,雙雙飛去國外參加為期半年的研讨會。
下午五點半,學校放了學,陳佳渡跟同學分道揚镳後百無聊賴地走在小路上。
巷口突然竄出幾個小混混,來者不善地包圍過來。
陳佳渡見狀扭頭就跑,結果是沒跑幾步就被人高馬大的斷眉男輕而易舉抓住書包帶子提起來,半邊身子不受控離了地,她吓得尖叫,但這裡最是僻靜,四下無人。
這一刻新聞上報道的案件在她腦海中輪播了無數遍。
謀财?分屍?奸殺?
唯獨沒有想到是賀江的情債。
她放着一點也沒有氣勢的狠話:“我們這裡今年要評選最美地級市,我要是出事的話你們肯定都插翅難飛了……”
斷眉男嬉皮賴臉地笑着,說:“小鬼頭,肉沒幾兩,點子倒挺大。”
旁邊那男的讓他别節外生枝,把陳佳渡放下去後開始逼問賀江在哪裡。
這之前他已經五天沒有去上學。
學校裡沒人知曉他的下落
陳佳渡想保持冷靜,奈何被聲音出賣:“你們,你們找他幹嘛?”
皮膚白皙,眼眶通紅。
簡直和小白兔一模一樣。
可愛死了。
“我們還沒幹點什麼呢!”章澍其故意吓唬小白兔,用手拍了拍她的臉,感覺嫩得可以掐出水來,沒忍住又摸了兩把,扭頭跟别人吹噓:“欸,别說,賀江那狗日的居然有個這麼純情漂亮的妹妹啊?”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
“真不賴啊,估計以後是個漂亮的妞。”
“讓我撸一發先??”
章澍其一腳踹了過去,笑罵:“滾啊!要撸自己回家撸,戀童癖啊,才上初中的妹子都下得了手。”話罷又蹲下去輕聲細語地哄她:“小妹妹,我們不是什麼壞人。把我們帶到你哥那,我們就放了你。”
陳佳渡聽得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她是看起來隻有三歲嗎?不對,現在連三歲小孩都不信這一套了。
還不是壞人……鬼才信。
但她又想不出其他的辦法,隻好先答應下來。
七拐八拐帶他們到一個招牌都快爛得掉下來的地方停下,像是電視上播放的噶腰子診所藏匿點。
不遠處雞鳴犬吠,還有老爺爺走街串巷的吆喝聲,中氣十足。
“賣棒冰哩——”
“五毛錢一隻的綠豆冰棍!!”
周圍的下水道井蓋敞着,路邊早已經幹涸的溝渠内随處可見雞屎鴨糞狗便,臭氣熏天。
章澍其哪見過這場面,實在受不了,拿餐巾紙堵上鼻孔,把手搭在額頭上,向上瞟了眼,招牌上的字經過長久風吹雨淋,現在壓根看不出什麼名堂。
他不屑地勾起唇:“好好學生都混到這個地步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廢品回收站呢。”
“說不定就是廢品回收站。”
“哈哈哈哈哈哈!!”
陳佳渡趁他們不注意試圖溜走,被章澍其像拎小雞崽似的揪住後頸往裡面搡,邊走還邊說:“來都來了,不去看看你哥,怎麼當妹妹的?”
怎麼當妹妹的?
她早就不會當妹妹了。
她才不想,也不要當他的妹妹。
打過一道簾子,裡面倒是别有洞天。
迎面镂空的牆上明晃晃四個大字:昌盛台球;下面還有一排熒光小字:引領台球時尚,碰撞台球生活。
這個年代或者說直到現在,台球都被認為是痞子運動,台球廳絕對不是好孩子該去的地方。
在多數人的固性思維中認定這裡一定會有紮堆成群的三教九流之輩,穿得不是背心配大褲衩就是畫着很傻逼圖案的半截袖搭緊身褲,不乏光膀子吆喝着走來走去的;至于嘴裡永遠閑不下來,要麼叼根煙要麼嚼着槟榔。吵吵鬧鬧、咋咋呼呼的空氣中混合着油汗煙的黏臭酸馊。而正在操杆的人瞄準、瞄準,瞄個一兩秒,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趴下就打,杆還沒出完就起身吹牛逼了,結果一看出杆都歪到西伯利亞了。
好吧,這個年代的台球廳還沒經過大幅整頓,确實是這樣的形象。
然而賀江這個請了一周假,卧病在床仍不忘記學習的,老師口中最有望提前招的好好學生就在這裡——
就在這張黑色布藝沙發上。
你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坐着還是癱着,因為一身黑已經完美融入環境。他吊兒郎當地揚起線條鋒利的下巴,吐出一口氣,煙霧暈染了他精緻的臉。伸手彈了下灰,漫不經心地朝門口的不速之客們望去,眼底雖然含着一絲逢場作戲的笑意,但能讓人感覺壓根沒往心裡去,如同冬眠的蛇随時打算咬你一口的陰險、森冷、駭人。
這個點沒啥生意,雖然這幫人渾身散發着一股來者不善的氣息但範月依舊走過去客客氣氣地詢問他們要不要開桌,目光随後落在陳佳渡身上,涵蓋關切。
梳着低馬尾,身穿校服的乖乖學生仔出現在這裡,好比像月光像流水像瀑布的琴聲突然轉折成像唢呐像喇叭像鳴笛的多重奏的不和諧。
章澍其還沒說話,賀江倒是先開了口,像勾搭學校裡的流浪貓一樣的語氣。
“過來。”一把這陣子抽多了煙的嗓子,啞得像隻鴨子。
結合起來不就是公鴨嗓麼?她腹诽。
這下沒人攔着她,陳佳渡隻好不情不願走過去,撇撇嘴:“你卡痰啦?”
他挑了下眉,嘲谑她:“沒大沒小,跟誰學的?”
“昂——你猜?”
小姑娘一臉“你能把我怎麼着吧”,她知道賀江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拿自己沒辦法。
兩人繼續旁人無人地交談,衆人心照不宣默認為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晚飯吃了嗎?”他問。
陳佳渡恨不得直接把手表怼到某人眼睛裡,一字一句提醒他:“我才剛放學!!”
賀江幹笑一聲,說:“那我快點?”
“随便你。”她支吾一句。
他的大手揉揉毛茸茸的腦袋,唔,好軟的頭發,沒有被燙染損傷,這樣好摸。
賀江說:“待會去裡邊,有台娃娃機,你随便玩,算我的。”
陳佳渡:“欸呀,知道了知道了……”
她甕聲甕氣推開頭頂肌肉感十足的手臂,像隻炸毛的貓叫喚着:“别撓我頭!”
“行!”賀江轉了下手腕,給她理順了,又把她往裡面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