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食堂都是外租的店面，像什麼蘭州拉面、嵊州小吃應有盡有。

孟樾正準備發消息問一下，遠遠瞧見女朋友朝自己一路自己小跑過來。

便收回手機。

其實訂好地點陳佳渡就後悔了。

明明大學附近的商業街就有數不勝數的選擇，為了應對學生們日益挑剔的口味和不怎麼豐茂的錢包，他們絞盡腦汁，光是賣雞就可以做出八百種花樣。

偏偏她舍近求遠，從校外的西教學樓過來，路上被兩個紅燈卡住不說，還要跟搶飯的學妹學弟們争分奪秒，磨蹭了二十來分鐘才到，将原本不足道的賠罪意味消磨殆盡。

她氣喘籲籲開口：“等很久了嗎？”

“沒有，就一會兒。”他回，“忘記問你喜歡吃什麼了，就點了這個。”

陳佳渡摘下圍巾跟包放在一起。

“我都可以。”她回。

孟樾說：“這家店上菜速度特别快，我還沒掃碼就出餐了，剛才等你我都怕飯冷了。”

“我上次跟室友來F+的時候也是。”

土豆泥蓋飯不是很合她的胃口，陳佳渡潦草扒了幾口，忍不住跟孟樾吐槽行政期末考，學神男友默默聽完給出解決方案：約她晚上到自習室，由他歸納整理。

吃完飯逛了林蔭道消食，孟樾下午還有課，兩人告了别，各自離開。

陳佳渡第一節沒課，打算回公寓午睡一會。路上隐約感覺不大舒服，胃裡跟火燎似的，堅持走了一會實在扛不住，想到寝室裡有胃藥，轉而往寝室樓走。

雖然她不住寝室，但是考慮到也許會有突發情況，還是保留了床位用以存放物品。

比如說現在。

寝室在二樓樓梯口正對面，門沒鎖，裡面傳出不斷的歡聲笑語。

她打開門，聲響霎時消失，三個女生不約而同朝她看來。

陳佳渡直奔自己的置物櫃，卻發現上面的鎖已經不在，怔忪了幾秒。

何予萱暗暗瞟她，“反正你又不回來，我東西多，放不下，借你的櫃子用用咯。”

陳佳渡疼得直冒虛汗，不想，也沒力氣跟她計較，打開櫃子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裡翻找卻沒有發現胃藥，于是轉身盯着何予萱，質問：“我的藥呢？”

她剛入學的時候就因為急性腸胃炎半夜送過急診，當時她們的關系并沒有破裂，第二天還來醫院探望她。

何予萱依舊是沒所謂的語氣，聳聳肩，“都說我的東西太多了放不下——”

嘩！

陳佳渡一把将櫃子裡的東西全部掃落，雜七雜八的東西滾得到處都是。

“你幹什麼！！”

何予萱見狀怒不可遏沖過來，卻被另外兩個室友攔住。

色厲内荏。

陳佳渡冷嗤：“這是我的櫃子，我隻是在清理我不需要的垃圾而已。”

也許怕她倆真打起來，女生A幫忙打圓場：“萱萱，反正你要搬出去了，我們幫你把東西清理掉就好了。”

“是啊是啊，别跟她一般見識了。”

陳佳渡強忍不适從衣櫃裡拎出Herbag和Mini Lindy扔到何予萱跟前，身上莫名有了力氣，說話擲地有聲。

“學人買包也不知道買真的。”

“還總喜歡在背後搞些下三濫的手腳，真讓人惡心。”

說完，啪！摔上門離開，不管門後何予萱如何破防大叫。

樓道聚集了不少聽到動靜出來看戲的人，陳佳渡高擡下巴，像隻倨傲的白天鵝從她們視線裡漸行漸遠。

一回到公寓立刻現了原形，沖進廁所把午飯吐得幹幹淨淨，冷汗浸濕了後背，手腳冰涼。顧不上髒，她混混沌沌就地而坐，心裡不禁佩服自己剛才居然可以堅持那麼久。

又吐了三回，胃裡早就沒内容了。

吃了藥頭暈目眩地爬上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不停自我催眠：快點睡吧，快點睡吧，睡着了就沒有這麼痛了。

可是睡不着啊！！

胃裡翻江倒海，絞得哪哪都疼，刮刀子似的。臉上飙的是汗液還是眼淚她都分不清了，又是一陣洶湧吐意，她翻下床想上洗手間，大概是起得太猛，突然眼前一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賀江原本還在摸索主卧的位置，隻聽見咚！一聲悶響。循聲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摔在地上的陳佳渡。眉尖擠在一起，濕淋淋的，弓着背不停顫抖。

賀江趕緊過去扶她，“嘔——”，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身。

他并不在意，忙将人橫打抱起進衛生間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後裹了外套迅速下樓打車到就近的私立醫院。

之後就是挂号、抽血，雖然陳佳渡很清楚自己是胃炎犯了，但是賀江不放心，又做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檢查。

他還想讓她做胃鏡，最終在她甯死不屈的神情下服了軟。

折騰大半天兩人到輸液室，裡面有免費提供的小被子，賀江給她拿了一床蓋着，然後就出門了，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熱水袋和一個保溫杯。

“感覺好點了嗎？”

陳佳渡嗯了聲，鹽水裡有□□的成分，輕微的針刺感。她忍不住撓了一下，被男人的手拉開。

賀江把熱水袋塞進她懷裡，擰開保溫杯放在一邊。

面上還是一貫溫和，語氣卻冷肅：“知道自己有胃病為什麼不注意飲食？”

陳佳渡面色讪讪，“他家衛生不好吧。”

賀江：“那經常低血糖呢？”

陳佳渡：“……”

陳佳渡啞口無言，事實上今天一見到醫生她就知道完了，前幾次低血糖她也都是在這挂的号，好巧不巧都是這位醫生，就在上個禮拜他還苦口婆心地勸誡自己經常低血糖容易過早癡呆。

他給她打了個比喻，說人體就像電器一樣，低血糖一犯，就像是拔掉插銷，時間久了次數一多就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害。

她當時說一定注意，确實，出門随身攜帶葡萄糖片，就連圖書館自習室裡她都藏了好幾塊巧克力以防不時之需。

沒想到今天會因為急性胃炎再見。

陳佳渡垂下頭，希望自己是隻鴕鳥。

可賀江蹲下身，視線與她齊平，灼灼目光令她無處遁逃。

“我不在，你就這麼照顧自己嗎？”

“今天是個意外。”

“嗯，今年第三次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