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你也是那個時代的詛咒師。”
“要懇求我嗎?”宿傩邪笑起來,“獻上當代最強咒術師的全部尊嚴,我可以考慮告訴你。千年前,曾經繼承了時間術式的那位咒術師經曆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五條悟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那笑聲裡沒有溫度,隻有一絲被冒犯的、居高臨下的嘲弄。
“用不着。”
他微微歪頭,墨鏡不知何時已經滑落到鼻梁中段,那雙被譽為“六眼”的蒼天之瞳完全顯露出來,不再是天空的澄澈。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刀鋒,精準地釘在虎杖臉上那張肆意妄為的裂口上。
“我對千年前的老黃曆沒興趣。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現在就可以滾了。”
裂口邊緣的詛咒能量沒有沸騰,反而如同退潮般,異常平靜地開始向内收斂、坍縮。沒有掙紮,沒有反抗,而是絕對的、對自身力量收放自如的掌控。
“無趣。”
猩紅的邪眼最後定格在五條悟身上,眼神裡沒有絲毫被驅逐的狼狽,隻是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味索然。
“記住這份傲慢吧,五條悟。”宿傩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缥缈,如同遠去的呓語,簡直像令人心悸的預言一樣,“臨到關頭,你的朋友,愛人,學生……你所珍視的一切,一個都保不住。”
裂口已經消失了,詛咒聲猶言在耳。
“老師……”
“虎杖同學記住——”
雖然已經猜到虎杖大概已經與宿傩達成了某種契約,五條悟仍然用最随意的語氣警告他。但願一切不算太晚:
“絕對,不要相信那個家夥說的任何一個字。”
【一周後,東京,谷川家邸】
裁衣室設在宅邸深處一間光線幽暗的和室。兩位年邁的裁縫垂首侍立,神情恭謹,她們手中托着一件疊放整齊的深紫色袍服,顔色沉得如同凝固的暮色。
“請您更衣,家主。”為首的老裁縫先開口說話。
月見褪下自己慣常穿的深色高專制服,露出裡面素色的襯衣。老裁縫們動作輕柔又利落地展開那件沉重的袍服。布料是頂級的京都西陣織,入手冰涼滑膩。月見穿上後,沉甸甸的衣料瞬間壓了下來,重量驚人。
她們再用一條同色系的寬幅織錦腰帶緊緊束起,然後引月見站到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前。
深紫的袍服得她臉色有些蒼白,寬大的袖擺和莊重的形制完全掩蓋了她身體原有的線條,隻留下一個符合“谷川家主”身份的、威嚴而疏離的輪廓。
“穿在您身上非常合身。”老裁縫的聲音帶着欣喜地滿意。
月見沒有回應。她隻是靜靜地看着鏡中的自己,眼神平靜無波。
這些日子以來,她如同一尾潛入深海的魚,徹底沉入谷川家這個龐大而古老的體系。族老們輪番坐鎮在她身側,看似輔佐,實則審視。他們用慢條斯理的語調講述着家族百年的經營之道:與哪些家族有世代盟約,與哪些又有不可調和的宿怨。
她開始學着接見依附家族的小頭目,在那些或谄媚或抱怨的面孔前保持威嚴;要巧妙調解族人因資源分配産生的龃龉;更要應對族老們看似随意實則試探的聯姻暗示。
雖然人情世故并非月見所長,但漸漸地,她也能用滴水不漏的言辭應對,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疏離微笑。
隻是這一切,與她當初決定回來繼承家主之位的初衷已相去甚遠。
***
五條老師曾推測,隻有坐上家主之位,長老們才會交出家族真正的密宗。而那些塵封的典籍裡,或許就藏着解除術式詛咒的真相,
以及關于精靈的……
“小姐……啊,抱歉,家主大人。”
“繼任大典前,我還不是家主。”月見對慌張的侍女溫和地笑了笑,“有什麼事嗎?”
侍女松了口氣:“長老們拟好了大典邀請名單,請您去挑選請柬的款式和顔色。”
“我知道了,稍後就去。”
“還有……”侍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聲道,“禅院家和五條家也在名單上。”
前者是這位準家主險些聯姻的對象,後者則是近日與她鬧得沸沸揚揚的绯聞主角。若兩家同至,不知有多少人會等着看這場好戲。
“禅院家多半不會賞臉,”月見不在意地說,“既然長老堅持,就按他們說的辦吧。至于五條家……”
她想起初到東京咒高時,自己攥着樂岩寺的介紹信來到東京校的情景,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真心的笑意:“那份請柬,我要親自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