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斥着敬畏與渴求的成長環境裡,這樣的注視早已成為日常。
————那是對絕對力量的向往,對遙不可及之存在的憧憬。
五條悟從不認為自己是禁欲者。
他的确背負了一些過去從未想過的重擔,也犧牲了絕大多數自由的時間。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放棄了生活。他依然固執地保留着生活的痕迹。
他喜歡逗弄别人,也會花時間去平價的甜品店排長隊。他沒有抛棄自己的欲望,隻是将繁複的工作,不動聲色地融入成他生活的一部分。
但這些終究隻是他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如若牽扯到旁人,難道真的要讓對方因為盲目崇拜這類一時沖動的情緒而終日處在擔驚受怕中,就隻為與睡眠時間僅有三小時的五條悟談戀愛嗎?
要處理無法給予到位的情緒價值、缺失的陪伴,以及随之而來的種種麻煩……那些尚未成形的顧慮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于是五條悟決定放棄思考。
這個決定,在他遇見谷川月見之前,就已經做出了。
如果隻是單純的仰慕,輕飄飄地拒絕也應該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澆灌花蕊,以及将多餘的雜草修修剪剪,都是作為老師應該做的事。
“月見同學是我命中注定的學生。”
察覺到學生的心意,五條悟在沖繩的海灘做出了這樣的回應。
他真心對月見的到來感到欣喜,在從未嘗過愛情滋味的前提下,良好的師生關系足以令他感到滿意。
即便刻意引導着彼此的距離,他也從未否認過與她相遇的美好。
“遇到月見同學,比彩票中大獎還要高興。”
如他所觀察到的那樣,她聽懂了他的拒絕。
如他所預料到的那樣,她并未因此而難過。
女孩表現地十分從容,也很淡然。在這份傾慕被迫戛然而止時,她似乎也沒有表現出悲傷的情緒。
***
“我坦白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對月見和其他人不一樣。”
硝子曾這樣意味深長地調侃,“為什麼?”
“所有學生裡,隻有月見需要做減法。”
“嗯?”
“玉不琢不成器嘛,是這麼說的吧。适當附加的挑戰和整蠱對年輕人很重要。”五條悟說,“但月見不需要這些。她經曆地遠比我們想的多。”
所以她不需要為了一時沖動的仰慕,去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貪婪家族的算計,高層虎視眈眈的操控;
那些畏懼他力量的詛咒師會将她視為最脆弱的突破口;
而連領域也無法施展的她,必須在五條悟無法保護她的21個小時裡時刻保持警惕,生活在持續的擔憂和不安中。
僅僅在他那少得可憐的兩三小時私人時間裡才能與他以情人的形式相處,想想實在是很沒必要。
選擇與五條悟在一起,她所憧憬的平靜生活将變得再無可能。
她有考慮過這些嗎?
然而即便再怎麼細膩周到地處理自己學生的感情,五條悟依舊漏算了一些可能性。
她沒有表現地失望,沒有表現地難過,并不代表她對這段關系注入的感情淡薄。而是她對他的回答早有預判,她對他的決定早有洞悉。
但那又如何,在她的心裡一直住着一個人。五條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一定是比他重要得多的人,是她願意一次次使用回溯去拯救的笨蛋。
可惡……在月見指向性那麼明顯的回答裡,他為什麼從來沒想過,那個笨蛋會是他自己。
“不是親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
她說。
——是老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