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昨天沒有夜巡，布魯斯起的也還是不早，他昨晚聽了好一會艾莉亞和托馬斯的對話，不斷揣摩着她的想法，心緒複雜的大半宿都沒有睡好。

艾莉亞卻是光鮮亮麗的領着達米安又去逛街了，為了讓不情不願的達米安答應，她甚至同意晚上和他單獨去痛擊哥譚的壞人。

不過至于是哪天晚上，就得看她的心情了。

“我想要隻狗。”達米安看着街對岸的寵物店，叉走了盤子裡最後一個馬卡龍，言簡意赅的說出了想法。

“讓你父親給你改裝個機械狗吧。”艾莉亞漫不經心的回答，招招手讓服務員再上一份提拉米蘇來，“Batdog，真是不錯。”

年輕的服務生紅着臉，在她迷人的微笑中送上一大盤蛋糕，最後依依不舍的走了。

“不，我要真的狗。”達米安撇撇嘴，“我都想好了要叫它提圖斯。”

“哦，沒心意的名字，我會叫它路西法。”艾莉亞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布魯斯會同意你養狗嗎？”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不言而喻。

“我他媽的就是把你當狗養的，你不覺得自己的寵物想要一個寵物很奇怪嗎？”艾莉亞不可置信的眯起眼睛，擺出一副标準的碧池臉，“達米安，而且我也無能為力，我不能替你養狗。”

“你才是狗！”達米安瞪着她，但顯然他對她惡劣的脾性已經習慣，因此隻是說，“為什麼你不能幫忙？”

“我不會長住哥譚的。”艾莉亞懶洋洋的回答，她這樣随意的态度讓達米安不解的愣了愣。

“為什麼？你和我父親不是那種關系嗎？你們不會在一起嗎？”

“誰知道呢，問你父親去吧。”艾莉亞擺擺手，不想多說，“你想要的那種狗，恐怕隻能去黑市挑了。”

本來還皺着眉頭的達米安眼睛迅速亮了，他放下叉子，興緻勃勃的規劃道，“我們晚上就去。”

“放過我吧，達米。”她哀歎一聲，“我頭很暈，今天晚上我要睡覺，你好歹和布魯斯商量一下再說。”

達米安不情不願的抿了下嘴唇，勉強同意了。

“你和父親的關系，和你和我母親的一樣嗎？”過了一會，他又疑惑的小聲問。

“我不知道，達米。”艾莉亞無奈的歎了口氣，她有些索然無味的放下勺子，顯得很糾結的樣子，最後隻是說，“成年人的世界有點複雜……也許是一樣的吧。”

她表現的真像個情感受挫的小姑娘，怏怏不樂的盯着對面寵物店的櫥窗。

人類從出生開始就要不斷的去模仿，他們學着表達自己的需求，學着走路跑步，學着成為一個和其他人相同的人，長大後他們要融入這個社會，直至死亡。

而惡魔也是如此，上帝創造她後一開始他也是一個嬰兒的形态，路西法放養了她很久，很多東西隻能靠自己去探索，比如她沒心沒肺又暴躁缺乏耐心的惡魔一面就是在地獄養成的。

她對于人的模仿，以及對自己的認知則來自于初入人間的那漫長的一段時間，那時地獄裡除了克勞利誇過她很漂亮以外，其他惡魔都隻是恭敬又帶着幾分貪婪的看着她，他們忌憚她身後的路西法，又垂涎她那來自于上帝的力量，所以她分不清自己美不美，而什麼又是漂亮。

人卻不一樣，艾莉亞從周圍人複雜的目光中意識到自己的确是漂亮的，沒人能苛責這樣一個美人兒，但她又很快意識到對人來說美麗是複雜的，它會挑起禍端，帶來戰争、災難，以及和平。

人類是最複雜的生物，就像臭名昭著的納粹在生活上也是完美的丈夫、慈愛的父親，她從人身上學到了太多東西，從他們身上汲取愛意，收獲惡意，又給出自己的反饋。

她輕輕呼了口氣，又微笑起來。

“走吧，我送你回家。”

……

每當布魯斯覺得自己明白艾莉亞在想什麼時，現實總會給他猝不及防的一擊。

他自己也察覺到，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已經越來越多了。

明明不該如此的，布魯斯很清楚她絕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随和，善良，甚至恰恰相反，她漠視其它生命，是那種性格惡劣，恃美行兇，以毀滅他人為樂的女人，譬如左拉的娜娜，十九世紀法國的拉佩瓦夫人。

但他每每想到她提到愛時迷惘而又渴望的目光，心裡的天秤便不自覺向另一邊傾斜，這并不是好征兆，就像是明知道巧克力裡裹着玻璃渣，還要去義無反顧的吞下去一樣，布魯斯·韋恩清楚她的惡劣，卻仍舊被她吸引。

人是很奇怪的，艾莉亞很早以前就知道，一個男人或許會因為一個交際花的美貌而動搖，但當她展露出和那風流外表完全不同的孩子氣的純真時，他立馬就決定一輩子做她的保護者，男人就是這樣愚蠢且輕浮。

她的手指碾過花瓶裡的玫瑰，讓花瓣落了一地，有些傲慢的想，聖人又有什麼區别呢，布魯斯·韋恩那樣萬裡挑一的高潔靈魂又和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

艾莉亞扔掉光秃秃的莖杆

……

但接下來的小半個月他們都沒見面，一個刻意躲着，一個懶得去理。

她的胃驟然變得空蕩蕩的，有些不适，餓的幾欲作嘔，人類的身體是會生病的，但她有拉撒路之池的加持，或許還有些惡魔本體的影響，除了饑餓感以外沒有東西能折磨她。

艾莉亞有些煩躁，布魯斯·韋恩似乎真的下定決心把她抛之腦後，沒有一點愛意，惡魔從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家夥，在心裡不知道咒罵了他多少次，她裝模作樣的怏怏過了兩天，然後決定在蝙蝠俠忙碌的時候去尋歡作樂。

比如今晚，阿卡姆瘋人院大越獄，攪的哥譚亂作一團，她卻仍舊打扮的美豔動人，在酒吧裡泰然自若的坐着，這裡要比她常去的那家亂一些，吵鬧的音樂聲掩蓋了街上的暴亂，艾莉亞和他人嬉笑着，也充耳不聞其它事。

她對面的是個美人，有一雙漂亮的上挑着的圓圓貓眼，看上去妩媚又可愛，多數時候艾莉亞比起男人還是更愛漂亮的女人，她習慣在她們面前裝乖，以至于後者往往把她當成小芭比娃娃一樣，愛的不得了。

她和她貼的十分近，臉上愉快的笑容不加掩飾，引得衆人紛紛忍不住偷看。

“老天，我愛死你了，賽琳娜。”艾莉亞的眼睛亮晶晶的，已經算是依偎在對方的身上，小小的感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