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又見面了!”
碼頭上,一個身形強壯,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熱情地朝白炎招手,随即幾個大步上前。
一個龐大的身軀蓦的靠近,白炎下意識皺眉,臉上不耐的神情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得體的微笑。
“好久不見,戈梭。”
戈梭笑着轉身拍了拍手,身後的兩個随從立即将擡着的箱子放在兩人之間。
“這裡一共是五萬兩白銀。”
白炎颔首,俯身親自點清數額後吩咐下人将箱子擡走。
緊接着,十箱印着白家茶标的木箱被陸陸續續地擡上了羯胡人的船上,白炎也跟在戈梭身後上了船。
艙内,甲闆上放着的十箱茶餅排列成一字型。一個身材凹凸有緻的羯胡女人扭着腰肢上前,将其中一個箱子内的茶餅取出,放進旁邊紅木桌案上的白瓷骨碟裡,左手扶着茶餅,右手握着茶刀,撬了大概有十铢的茶葉。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下,隻一炷香的時間,烹好的茶湯被一雙白皙嬌嫩的手端了來。
女子替兩人斟好茶,側着身子将其中一杯放在白炎面前,胸前的蕩漾一覽無餘,聲音嬌柔:
“公子,請用茶。”
白炎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早上被白茗灌了一肚子的雞湯,這會兒還飽着,茶水什麼的是真喝不下,更何況,這茶喝不得。
“嗯~”
戈梭呷了一口澄亮的茶湯,卷曲的眉毛微微上翹,看起來滿足極了。
“白公子,你也嘗嘗。”
見白炎一口未喝,戈梭的語氣中隐隐帶上了催促的意味。
“這茶年份尚淺,若……”
白炎話還沒有說完,隻見對面坐着的戈梭捂着肚子,眼中滿是詫異,整個人突然從圓凳上倒了下去,嘴邊浸出的血液蔓延在甲闆上,四肢還在不停地抽搐。
“這茶有毒!”
羯胡女人刺耳的聲音響徹船艙,外面的守衛如潮水般湧進艙内。
“……”
白炎有些語噎,鴻門宴啊這是!
但演技未免也太拙略了些,他又不是瞎子。踏上甲闆的那一刻,戈梭就和那個女子打了手勢,在他面前明目張膽地傳遞消息。
衙門的人來的很快,幾個捕快聽完羯胡女子的說辭後,立即帶走了白炎。
“堂下何人?”
“在下白炎。”
“所犯何事?”
“……”
一個捕快接過話去,将羯胡女子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堂上白炎神色淡漠,拒不認罪,最後被押入大牢,三日後再行審問。
入秋後的天氣說冷就冷起來了,白茗得到白炎入獄的消息後,帶着青川一同去牢裡探監。
獄卒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銀子,表情還算溫和地領着兩人進了大牢。
經過廊道時,白茗眉頭緊蹙,下意識屏住呼吸,可四周那些難聞的氣味依舊飄進了她的鼻腔,她隻能加快步伐趕緊跟上前面帶路的獄卒。
獄卒拿出鑰匙,開了鎖,待兩人進去後又将門鎖了起來。
“時間不多,一炷香之後小的來接二位出去。”
“差爺,辛苦了。”青川點頭回道。
白茗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黑得發亮的地面,白炎正獨自坐在一個稻草堆上,房間裡偶有老鼠竄過,發出吱吱聲。
在她的眼裡,白炎一直都是風清玉朗,就連鞋尖都不曾有過污髒,更别說待在這陰冷潮濕,暗不見日的大牢裡一天一夜。
“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白炎沒有起身,隻擡頭看向白茗,故作嚴厲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沙啞,想是許久沒喝水的緣故。
白茗鼻子一酸,眼眸中瞬間泛起了淚光,深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道:“大哥,有什麼需要茗兒去做的嗎?”
白炎搖搖頭,隻道:“你隻管生意上的事就行,其他的我會吩咐青川去做。”
白茗欲言又止,她自從來了江南才知道大哥這些年的不容易,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茗兒放心,大哥心裡有數。”
白炎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是江南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繁華,暗地裡的腌臜事隻多不少,他已經在深淵裡待了多年,萬不能将她牽扯進來。
青川上前往白炎手中遞去了一個木盒子,并俯下身子在耳邊說了些什麼。
白炎不慌不忙地打開木盒,将裡面的紙條展開。半晌後,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嘴角邊溢出滲人的冷意。
“既然如此喜歡,那就讓他去暗香閣吧。”
青川聽後瞬間變了臉色,嘴角一抽。
此時,獄卒也回來了,催促着兩人趕緊出去。
暗香閣,位于春沁樓的後方,一個專門收購各地茶葉的鋪子。而它的正下方是一個暗室,裡面放着個色刑具,堪比衙門的刑房。
“放我回去!你們這些卑鄙的大玄人!”
話落,暗室裡響起了連續不斷的打擊聲和哀嚎聲。
青川立在暗室門口,直直地盯着刑凳上因疼痛而不停顫抖的戈梭。
“去,砍掉他的四肢。”
戈梭睜大了眼睛,瞳孔驟然緊縮,磕磕絆絆道:“你…你們…怎麼敢…”
“你早就被毒死了,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不想想是誰讓你活了下來?”青川冷聲回道。
戈梭當然沒忘,他的茶水本來是沒有毒的,隻白炎的那杯才有,結果……
“啊!”
又是一鞭子抽在他的胸前。
“我說!我說!”
戈梭捂着一條手臂,殷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整個人抖得不行,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滑過他的眼皮,與淚水一起混合着,狼狽極了。
青川擡手示意,指揮着幾人将盛滿茶水的木桶擡了進來。
“洗洗?”
戈梭緊緊盯着木桶,大氣都不敢喘,他能說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