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懈處理家事跟在商業上一樣幹脆利落雷厲風行,先是叫來人把女管家帶回卧室,又讓人打電話叫來了殿家雇用的家庭醫生,中途還抽空給殿殊打過去一通電話。
複悅池被拉着坐在松軟的沙發上,家庭醫生檢查過女管家後才過來,現在正蹲在她腳邊,幫她清洗腕部的傷口,準備包紮。
柔軟的海綿球沾着消毒水擦過傷口時,複悅池下意識僵着身體,銀牙咬緊才忍住沒哼出聲。
宋賀绫能感覺到複悅池的隐忍,她語氣如春夏的風觸碰薄弱的微光一樣輕輕的。
“是不是很疼?疼的話就叫出來,這裡沒别人,别覺得不好意思。”宋賀绫看向去落地窗前打電話的殿懈。
複悅池搖搖頭。
家庭醫生說:“我給少夫人用的消毒液刺激性比較小,應該不怎麼疼,少夫人這傷口不算太深,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那就好,那就好......”
複悅池察覺宋賀绫的語氣中有一絲絲的劫後餘生的意味,她想說什麼但是抿了抿唇角,始終是沒有開口。
之前用玻璃渣劃手腕時她不敢劃得太重,很有可能會割破動脈造成大出血鬧出人命。對于現實世界持有怨念的她,在疼痛感方面其實已經稱不上敏銳,鬧出人命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可yyds說的場景重置令她有所顧忌,沒人能接受死亡的循環。在生命流逝的恐懼中一次次的來過,那種明明已經在與死神的雙手觸碰、相接,卻知道自己還是死不了,那是無休止的絕望、崩潰、無法忍受,哪怕是一個極度厭世的人也是如此。
其次是yyds在她額頭滲出一層冷汗時,還兩眼睜着裝瞎,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發出刺痛耳膜的驚叫,說什麼......
“不不不,宿主請您立即停手,對兇暴血腥的自殘行為适可而止!”
“本系統絕不會對你放任自流,如果您還不停手,本系統就要回溯了!”
“回溯到别墅裡了!”
聽到“别墅”二字的她:......
這個系統的回溯功能突然變得雞肋起來,從教訓過殿殊時得來的那點好感度,瞬間敗了個精光,關鍵是這個yyds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她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就像現在這樣,她相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對于拿下一個利潤幾十億的項目的殿家而言,她是起到一個關鍵性作用,她對殿殊的愛起到一個關鍵性作用。
作為商業聯姻走的都是互惠共利的路子如果不能雙赢,那這合作也不必繼續。如果沒有一個調解天平的制衡點,那整個天平的架構就會崩塌。
殿殊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對她,就是仗着原女配足夠的愛她,可是屬于女配複悅池和女主殿殊的天平已然塌了。現在在這個小說世界中,坐在殿家客廳中的人不是原女配,而是她。她不愛殿殊,不再可能為女主去卑躬屈膝,去恬不知恥。
她的出現使女配不再愛慕女主,也間接引發商業聯姻這座天平,但她不會讓這場崩塌更快來臨,兩億的違約金不僅要殿殊出,她還要殿家心甘情願的出。
反擊報複,這是她可以做的不受約束、偏軌的事情之一。
而她需要利用好自己的複家大小姐的身份,輕而易舉地利用起眼前的這兩個人。
殿懈這一通電話打了将近半個小時,電話那頭的殿殊身殘志堅,撐着疲憊不堪的意志應付自己的老爸。
胃部間歇式痙攣,她緩了将近一個小時,恢複點體力後才扶着樓梯下樓找水,一杯冷水下肚,又含了幾口水潤潤嗓子,那一直想幹嘔的感覺才緩緩降下去。這次反應的過于劇烈,讓殿殊有點不敢置信,嚴重懷疑自己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等過幾天手頭事請忙完,抽空去找她那個醫學的朋友的可能不知複悅池,還有她。
這斷斷續續的折騰浪費了不少時間,等她拿着衣服去洗完澡、吹完頭都時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以為能徹底睡個安穩覺時,誰知又進了一個電話。
是她的親爸,殿懈先生。
剛接通,沉穩磁性的男音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從那言辭犀利重度指控中,殿殊大概分析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那個跟她說保證她的車不出現任何事故的人,搶了她的車回了老宅,在行駛過程中,出人意料地發生事故,車毀人傷。
聽說是血流了滿地,手腕要斷了。
殿殊有一句“爸,替我燒個花圈”的惋惜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好整以暇地用毛巾擦着頭說了一句沒有車過去,她爸當即就威脅,不回去就停她的卡。
原以為白天遇到的糟心事已經足夠多,結果之前開胃菜而已,僅僅是一個晚上,她的糟心事就已經能趕上一個月的量。
“爸你能不能冷靜一點?現在我肯定是回不去的,天亮了再說吧。”
别墅中,兩人靜靜看着殿懈在落地窗前氣急敗壞,窗戶倒映出那張意氣風華,仍顯帥氣的成熟的臉。
“什麼回了不來?!”
“你老婆都快沒命了你知道嗎?結婚也快四五個月了,你這老婆娶回家是留幹嘛的?當擺設嗎?!我不管你是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今天早上七點我見不到你,你就給我滾出公司!”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殿懈皺着眉,一巴掌拍在落地窗上,“别喊我爸!我沒你這樣的女兒!大半夜放自己老婆在外面亂跑!現在都出車禍了你還在給我找借口搪塞!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聞言,複悅池低垂眉眼,沉默寡言時巴掌大的小臉在柔和的光下像是瓷娃娃一樣精緻,稀疏的長睫忍不住在空氣中抖了抖,
她想觸觸鼻尖,不過手被宋賀绫緊緊握在手裡,絲毫不能動彈。
宋賀绫見溝通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能把人叫來,直接沖殿懈說了一聲:“這個兔崽子想造反啊,這麼長時間?有通話的功夫,路程都能走一半了。”
殿懈撇了一眼不遠處的坐着的複悅池和宋賀绫,氣的兩眼發黑,沒好氣地說:“她說她沒車!裝什麼窮酸相,之前給銀行卡都拿去打水漂了嗎?!”
複悅池想起那輛挺時髦的黃色瑪莎拉蒂mc20,心下一樂,她抿了抿唇,佯裝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兒:“可能是我從停車場裡挑了一輛她最喜歡的車出來,如果她不想開别的車過來的話……”她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喏喏地喊了一聲,“爸。”
“她要是不想來,您就别讓她過來了吧,反正我這傷口也不深,為了這麼小點的傷三更半夜大費周章,實在是沒必要,我心裡也過意不去,而且我現在還年輕熬熬夜的沒什麼,您二老還是要好生休息的,要不咱們上樓?”
“我出來前看見殿姐姐回去的時候是黑着臉,應該是被别的事情弄得身心疲憊,還是别折騰她了,讓她也趕緊去睡覺吧。”
宋賀绫當場不幹了,扯下蓋在腿上的毛毯:“那怎麼行?!她有什麼好黑臉的?我必須抽她!年紀輕輕的,就該多累一點,多積累經驗,不行我覺得我現在就得去找她。”說着就要起身。
複悅池嗆咳一聲,連忙拉住對方,勸道:“别......媽,我覺得我在殿姐姐心裡的形象已經成了第三者插足的惡女,還是不要再因為這件事讓她更加怨恨我了。”
“你這麼說讓我更傷心了,我可憐的悅池寶貝,這麼善解人意,這麼好,殊殊那缺心眼眼光真是死絕了!”宋賀绫恨鐵不成鋼地咬牙,手忍不住撫了撫複悅池的臉,殿殊扇的那巴掌已經讓她的半邊臉腫了起來。宋賀绫心疼極了。
“這小兔崽子真是被那野狐狸眯了心竅了,等她回來我要打死她,有什麼事好好商量不行嗎,怎麼能動手打人呢?!她這是婚内家暴!你說我現在打電話報警還來得及嗎?”
複悅池:......
我覺得可。
“還是不要了,媽,您也知道殿姐姐喜歡的并不是我,這樣做隻會讓她更加怨恨我......”她臉上染上無盡的悲傷,心裡暗暗思忖着,如何把商業聯姻的事提一提。
隻聽宋賀绫說:“成家的人不能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我們殿家一直不看中一見鐘情,隻看中日久生情,以後會喜歡上的。”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宋賀绫拍拍她的手,轉頭對殿懈說,“手機給我,我來說。”
“我要罵死她。”
複悅池:......
宋賀绫這個人設護犢子的護的有點過了頭。
殿懈捂着手機,蹙了蹙眉:“行了你還嫌不夠亂?要不是你要求她今天非去瀚海天城那,會發生這樣的事嗎?說起來你也有責任。”
宋賀绫回瞪回去:“我讓她過去,跟她打人有關系嗎?你現在把人叫回來,我必須要質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