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哥哥幼時是什麼樣，我隻知道我幼時不這樣。

楚明奕那般模樣，哪裡像一個有風度的皇子？

可是哥哥不太高興了，我也就沒再說。

“哥哥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不若留下吧，十六好好補償哥哥。”

他笑着捏我的鼻頭搖晃。

“小十六，又想哄我。”

“哥哥……”

“好啦，今日來不就是來陪你的麼？”

我不說話，隻是抱緊了他。

哥哥，我不會讓你永遠受人指摘，做一個無名無份的人。

後來，我問哥哥願不願意嫁我。

隻要哥哥願意嫁，我賠上所有也要娶。

皇宮太可怕了，埋葬過哥哥一次，我不允許有第二次。

萬一我死了，哥哥怎麼辦？我當然得為他打算好一切

——像他曾經為我做的。

我廢了皇後，打壓她的母族，又給丞相施壓，讓他不得不顧忌女兒安危主動遣散門人，退出朝堂。

朝堂上，我喜滋滋宣布了這個好消息：我要封哥哥做君後！

命誰籌辦，命誰規劃，我都有打算。可不等我說，他們便開口了，無一例外，都是反對。最可氣的，禦史大夫竟想撞死在朝上，以死勸谏。

好，不許是嗎？

我拔劍而起，明晃晃的劍光吓壞了一群做樣子的大臣。

“不用撞，朕親自砍了你，成全你的忠心。”

既然不同意，那就抓個典型！

“陛下！”

哥哥撲到我跟前，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抱住我，隻是口中話語無比疏離：“陛下三思！陛下，禦史對陛下忠心耿耿無有違逆，此番皆是為陛下名聲考量！”

我完全聽不進去，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知道他喚我陛下。

陛下？

我不是陛下，我是他的愛人，他的十六。

“為何喚陛下？”

“……”

我更難受了：哥哥是不要我了嗎？

“好了，十六，不鬧了，來，把劍給哥哥。”他小聲念叨，奪走了劍，趕緊遞出去，“退朝吧，我陪你回去。”

之後自然又經了一番折騰，但好在沒事了。

現在，沒人能阻止我娶哥哥了。

可他不領情。

“我是為了你，哥哥，我是為了你啊！我想你過得好，我想你過得好！哪怕我不在了，你也不會被欺負。哥哥，我愛你，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啊！”

他怎麼能罵我……他為何罵我！明明我都是為他打算，到頭來他卻罵我？

我受不了。

他一個不喜的眼神都足以殺死我。

究竟是誰教唆了哥哥？

我氣得發抖，我不敢想我身邊竟有細作，竟把哥哥教唆成如今模樣。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

哥哥摸着我的額頭，他的掌心溫熱熱的，好舒服。

“乖。”

乖。

哥哥想我乖一點，他想我是個乖巧的好孩子。

我不能讓哥哥讨厭，更不能讓他失望。

神智隻在一瞬間就恢複了，我甚至有些迷茫我剛剛都做了什麼，可是一擡頭，哥哥沖我笑，說我是他的好孩子，誇我又乖又懂事。

那當然，我最乖了，我是哥哥的好孩子。

方才的事我全都忘了，沒心思再想。

其實我自己清楚，我的病一直沒有好，隻是有哥哥在，我安心，情緒穩定，在哥哥跟前，會裝得格外乖順。

隻要哥哥好好的，我不會讓他為難。

那日，哥哥起得晚，我自己對鏡梳頭，等他醒。然後，我發現了幾根白發。

一隻手伸過來，握住我手中發梳，又捂住我的眼睛。

“别看。”

我失笑：“哥哥醒啦……看不看的，都已經長出來了。”

□□日為我梳發，想來，他早就看見了。

我知道，他比我更在意。

“白頭發而已，十六不怕……我隻怕，不隻是白頭發……”我怕哥哥猶年盛，而我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

很正常，當皇帝的操勞國事，就是容易早生華發，甚至……

“不許胡說！”

“嗯，是胡說。既然是胡說，哥哥就不要太在意了。”

哥哥靠着我，一點一點把頭放在我的肩上。

“十六，哥哥是膽小鬼，哥哥害怕。”

“不怕，哥哥不怕。十六會好好陪着哥哥的，隻是白頭發而已。哥哥替我拔了就好了。”

“嗯，隻是白頭發……許是操勞過度，你也該好好歇歇，太子大了，以後那些小事，讓他去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