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爾心底一驚,正要轉身喊人,精神不太好的鄒塵已經莽足了勁朝他跑過來。
看出鄒塵是想逃走,池爾擡手擋了一下,但一條胳膊的力氣根本不夠用,他被狠狠撞到了敞開的門上。
本就破的木質門闆被撞斷,發出的聲響足夠吸引人注意。
喬文桑一看池爾被撞,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再看從屋裡逃走的人,壓了一路的火瞬間上來了。
五十多歲的人跑不過二十多的年輕人,喬文桑抓住人後,拽着鄒塵的衣領給了他一拳。
不出一會兒,池爾就看到喬文桑扯着一個眼圈青了半邊的人回來。
池爾勉強松了口氣,回屋翻了一下鄒塵剛剛碰過的地方,挪開茶杯心裡的疑惑就解開了。
報紙上面有江義舒更年輕時的照片,那時候不過十七八歲的人和現在的他還很相似。
“被撞的地方怎麼樣?”江義舒推着輪椅走進去,沒分給報紙眼神,擡手就掀開池爾的後衣擺,“後面受傷了嗎?”
池爾沒來及扯住衣角,後衣被掀起大半,很快主角攻的手心撫上去,從他脖頸摸到腰下。
等從上到下摸完,江義舒才意識到剛剛做了什麼,他立馬松開衣服收回手,“這一扇木質的門闆上有木刺,好在并沒有紮在身上。”
池爾耳根都紅了,被主角攻摸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這感覺很奇怪。
拽着鄒塵進屋,喬文桑把他扔進了一個單獨的房間,怕人再跑了,還特地從地上撿起錘子和幾塊帶着釘子的木闆。
鄒塵坐在椅子上,看喬文桑的動作,也不敢多抗拒,怕一會兒落在臉上的不再是拳頭,而是錘子。
當着鄒塵的面把唯一能跳出去逃走的窗戶封死,喬文桑把手裡的錘子丢掉,一個人堵在門口外面。
看向鄒塵的眼神很簡單,鄒塵也不算太傻,能看出來,那是警告他再跑一個就試試看。
池爾繞到離鄒塵近的地方坐下,“剛剛為什麼跑?”
鄒塵沒吭聲,但眼睛不經意間看了看江義舒。
留意到鄒塵剛剛的眼神,池爾平靜開口,“你以前陷害過唐向婉女士,所以在你知道他是唐向婉女士的兒子後,就害怕到跑了。”
鄒塵一聽這兒,皺着眉不再保持沉默,“我沒有害過人!”
池爾輕輕挑眉,“那你為什麼會被辭退,被辭退也就算了,住在這兒不是因為害怕被别人發現,還能是因為什麼?”
鄒塵臉都綠了,“誰給你們這麼說的?”
喬文桑臉也黑了大半,他在外面就能聽到鄒塵說話,可不就這人說話聲最大。
想到這兒,喬文桑踹了一腳門,“你說話最好客氣點,不然我進去把你腿打折。”
想到剛剛挨得那一拳,鄒塵火降下大半,但他還是氣不過,“我真沒有害唐向婉,當時她給我打電話,我就告訴她上午能來。”
池爾開始套話,“這可和孟成德說的不一樣,你沒有和其他人串通,等唐向婉女士來的時候,讓人把她撞了?”
鄒塵後背出了些冷汗,到嘴邊為自己辯解的話一時說不出來。
看鄒塵不吭聲,池爾身體麻了半邊,他該不會說對了……
江義舒緩了口氣,“你把事情經過說出來。”
“一開始是有人給我打電話。”鄒塵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拽着衣角,“但我沒答應,唐向婉女士名氣很大,我這麼做還活不活了。”
“後面唐向婉女士給我打電話,讓我把合同準備好,她要以妻子的身份替丈夫簽。”鄒塵說着說着,心裡的緊張消失大半,“她手續都帶齊了,不管是身份證明還是授權書……”
池爾越聽越覺得奇怪,“所以你沒幫那些人害唐向婉女士,而是幫她反過來害那些人?”
鄒塵連連點頭,但這種反過來害人的事情也不怎麼光明,點完頭又垂下腦袋,“那些人快了一步。”
“我這些都是背着别人做的。”鄒塵倒沒有後悔,隻是背鍋二十多年心裡難受,“他們都以為唐女士是被我害死的。”
池爾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唐向婉果然聰明,能把負責地皮的人拉到自己這邊,再反過來讓江文昌處付出代價。
但江文昌手段更狠,他直接讓人取走了唐向婉的生命。
鄒塵揉了揉額角,頭疼得厲害,“孟成德讓我暫時住在這兒,和别人勾結害唐向婉女士的可不是我,但原本我要面對的更多,是孟成德把這些事情告訴上面的人,這才沒讓我一個人面對外面的流言蜚語。”
江義舒眼神暗了暗,“孟成德害怕地皮的事情暴露就賺不了錢,所以想把這些壓下來,他不光沒有告訴那些人地皮有問題,還和那些人勾結到一起,再把事情推到你身上。”
鄒塵其實剛剛就反應過來了,但這麼直白聽到誰說出來,就感覺這幾十年白活了。
他被騙的很慘,鄒塵從椅子上起身,環顧周圍的一切,覺得這些年荒唐可憐的人隻有自己。
池爾也跟着從椅子上起身,“你沒有害人,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你幫了唐向婉女士,我會幫你。”
鄒塵苦笑一聲,“我什麼時候幫到她了,那份合同不是沒簽嗎?”
“至于我說的話是真還是假。”鄒塵閉上眼,滿臉落寞,“這還重要嗎?我已經五十多歲了,一直等着有人能接我離開這東西,二十多年都是一個人過。”
池爾緩了口氣,“給我一年時間,一年後我會接你離開。”
鄒塵愣了一下,再擡眼是滿臉難以置信,“真的嗎?”
他已經等了二十多個一年,不差這最後一年,但他不敢相信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池爾朝他伸手,“你當時有幫唐向婉女士的心,對我來說就夠了。”
鄒塵的眼睛一下就紅了,他用衣服擦了擦手,才和池爾握住,“後面有什麼我能幫忙的,盡管找我。”
鄒塵說完,又看向一旁坐輪椅的江義舒,“我躲這二十年,是因為信錯了人,再加上你是唐向婉和那個人的兒子,我真沒害過唐向婉女士。”
“我信你。”江義舒說着,從衣服裡取出一些現金放下,“出門隻帶了這些,你收下吧。”
鄒塵剛想擺手拒絕,就看池爾指指被釘死的窗戶,“你拿錢找人修修,聞桑當時應該挺用力的……”
鄒塵沒忍住笑了,他擦幹淨臉上的淚,“謝謝你們。”
解決完這些事情,池爾拉開門,喬文桑還在不遠處守着。
林衍青拖不了太久,池爾重新關上門,“如果孟成德問起來,你想怎麼說。”
鄒塵已經緩過來了,他再看池爾就變回之前那模樣,“您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這二十多年都裝下去了,再來一天也不難糊弄。”
回想孟成德之前說過的話,池爾抿了抿唇,“我之前對你有誤會,不過不如讓這個誤會繼續。”
鄒塵走近一些,“您說。”
“做生意免不了遇到類似的事情,你攤上命案算你倒黴。”池爾一邊說,一邊顧及江義舒,看主角攻臉上沒有異樣才放心,“這些孟成德應該也和你說過吧。”
鄒塵點頭,“對,他之前就是讓我這麼說的,所以我今天還是把話朝這方面講?”
池爾嗯了聲,“辛苦你了。”
現在不是和喬文桑解釋一切的時候,池爾從屋子裡面離開,找了個較平的石頭坐下。
等江義舒推着輪椅跟過來,才仰着臉解釋,“剛剛和鄒塵說的那些話,是孟成德在你離開的時候給我說的。”
江義舒沒多想,“我知道。”
池爾歎了口氣,“當時我聽到的時候,覺得鄒塵真該死。”
江義舒忍不住看他一眼,以前不管其他人死活的小少爺是真變了,雖然他不明白是什麼導緻的。
“現在就覺得他很可憐。”池爾單手撐着下巴,低頭看向地面時,就看到被石塊壓住的一顆草,“或許,他不是因為害怕那些流言蜚語才把自己困在這兒。”
雖說鄒塵一直否認害怕唐向婉,但恐怕他心裡潛意識就認為,他的确害了人,否則也不會被折磨的這麼憔悴。
江義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出門的時候就沒有打理。”
池爾順着江義舒的手摸了一下,原來是頭發翹起來了,“不重要呀。”
孟成德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被封住的窗戶。
他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顧不上和池爾打招呼,孟成德急匆匆走進房間。發現鄒塵和喬文桑互相瞪着,喬文桑還一副想打人的模樣,他懸着的心才放下。
“還在吵架嗎?”孟成德把兩人隔開,“發生那種事情,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就别為難鄒大哥了。”
喬文桑有那麼一瞬是無語的,“我這還沒問出來什麼,怎麼就成為難他了?”
孟成德連忙拍了下自己嘴巴,然後打圓場,“剛剛是我說錯了話,但其實我倆知道的其實差不多,鄒大哥隻比我多接了一個電話。”
池爾走過去,正好聽到孟成德說的這番話。
如果事情沒有問清楚,恐怕鄒塵這一會兒還在感激孟成德幫他說話。
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孟成德扭頭看過去,見過來的人是池爾,江義舒沒跟過來,他才讓出空兒,“池少爺,您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池爾淡淡看了鄒塵一眼,“沒了,回去吧。”
孟成德松了口氣,“我送你們回去,路上再找個飯店……”
池爾打斷,“飯店就不用了,孟老闆不如趁早找個地方,好讓我們洗洗晦氣。”
林衍青把拎着的菜放到外面,靠近時恰好聽到他們說這些,“洗晦氣?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孟成德順着問,“什麼地方?我帶幾位過去。”
池爾同樣疑惑,林衍青輕輕笑了聲,“十公裡外的武靈廣場。”
孟成德不認路,可以乘坐八人的車還是鄒塵的,他們最後分開打車定位的地方。
離開鄒塵住的地兒,坐車回去的路上,池爾接了個電話。
“你現在和江義舒在一塊嗎?”另一邊,裴逸的聲音平靜到可怕,“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池爾減小了手機音量,“沒有。”
“還記得拿錢收買你朋友的人嗎?我剛剛查出來是誰了。”裴逸看着桌面上的文件,歎了口氣,“江義舒有個舅舅,他叫唐相哲。”
池爾忍不住皺眉,“我懷疑過他,但是想不明白他怎麼會知道合同的事情,這兩個人現在有聯系嗎?”
“沒有。”裴逸翻開幾頁文件,上面有黑到的通話記錄,“這有些奇怪,裡面沒有江義舒的電話号碼。”
池爾倒是松了口氣,起碼主角攻沒有想象中這麼瘋狂。
聽到池爾松氣聲,裴逸忍了又忍,還是提醒,“你最好别喜歡上江義舒,你會被坑死的。”
池爾一愣,随後笑了,“哥,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喜歡上的。”
他又不傻,命對他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