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問他:
【你也覺得,我慫了嗎?】
【沒有。】卓序回,【但我比較好奇,你放棄的原因。】
很奇怪,他和雲想稱不上熟悉,接觸有限。但他确實覺得,她是性格極倔強的女孩兒。
雲想向他吐露了實情。
雲想的同桌,一個因為成績優異從縣城考進外國語中學的文靜女生,她的媽媽在那家按摩店打工。
因為雲想和老闆娘的矛盾,她的媽媽在工作中受到了很多針對。
在一次體育課,雲想偶然看到同桌在哭,問了才知道情況。
她考慮了很久,決定和那個老闆娘私下和解。
【我一定會幫助她的媽媽找到新工作的。】雲想語氣堅定,【以後,我也不會容忍任何不公平的事,會盡我的能力幫助我能幫助的人。】
卓序的聊天頁面突然飄出來一條語音通話邀請,他接起來,雲想直接問:“你相信我嗎?”
卓序原本的回答是:我的态度并不重要。
但女生的呼吸,很輕,很遙遠地傳過來。
她話語中的理想主義成分,天真、堅定又純粹,像顆飽滿、光澤流動動的明珠。
卓序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嗯。”
“很好。你是對的。”雲想說,“那——晚安?”
“早點睡。”他說,“晚安。”
挂斷通話,卓序準備進浴室洗漱。
忽然間,他的腦中掠過一幅畫面。
少女趴在床上,肩膀圓潤光潔,肩胛骨微微凸出。
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更暴露的那張照片不是她。
而光.裸.的肩膀是。
那天他和雲想被困在狹小的隔間,她低着頭,肩頸之間有一個绯紅的小小胎記。
他認出了那枚印記。
卓序并不像其他男生一樣,喜歡對漂亮的女生進行凝視和想象。
他在無意間看到雲想肩膀的照片時,也沒有産生任何邪念。
當下,那印記似乎又重現他眼前,蒙着一層绮麗的濾鏡。
他的腳步停了一瞬,将腦海中的雜念排除。
同樣是挂了電話,雲想的心情由陰轉晴,她埋在被子裡。
心情像是由一根線系着,線的另一頭牽在卓序手中。
感到很開心,比德語考試滿分更開心。
月光灑在床頭,她懷着這樣的心情睡去。
......
經宋敏的提醒,雲想回顧了一遍學生時代。
那種開心的感覺很久沒有了。
她不由感歎,那時候的快樂真容易啊,一次滿分,一次喜歡的人的肯定就能獲得。
成年以後,快樂的阈值就變得越來越高了。
但如果讓現在的雲想來評價過去的她,她也隻會覺得,挺傻的。
雲想做好了券商男同事再給她找麻煩的準備,但他沒什麼動靜,灰溜溜地從項目上退了。
後來雲想換了新工作,回到涉外争議解決領域,逐漸淡忘了這件事。
新年新氣象,團隊與瓴秩達成合作——值得合夥人在辦公室開香槟的程度。
一次線下會議,中途,甲方公司的副總裁走進了會議室。
雲想在座位上,略微怔了怔。
男人身着正裝,神容冷峻,氣質沉穩,安靜地落座。給出的寥寥幾句意見,銳利精準。
末了,黃經理為他們彼此介紹:“這是景譽律師事務所的雲想律師。”
雲想這時已經收起了驚訝,公事公辦地伸手:“卓總。”
目光相遇,卓序平靜伸手,與她交握:“雲律。”
沒有任何其他的寒暄和交流,仿佛是他們之前從不認識。
可能卓序已經忘記她了。
雲想無所謂地想。
反正他們又沒談過,不存在什麼刻骨銘心,她曾經喜歡過他,也早就不喜歡了。
她清咳一聲,提的還是工作上的事:“相關材料,我們大概下周可以提交。”
“不急。”卓序緩道,“我有一些不同的意見,可能需要雲律修改。”
雲想不悅。
很久不見,他怎麼變得這麼讨人厭了?還是說,甲方就是這麼讨厭?
合夥人把案子當生意做,對甲方逆來順受。
雲想有點較真,意見不合的時候總直言不諱。
在後來的工作中,雲想對上述問題寫下了肯定答案。
一次,團隊一起飛往海濱小島,出席客戶的婚禮。
席上,雲想被合夥人拉去應酬,喝了不少酒。
直到腦袋發暈,她找了個借口退了。
坐電梯回到酒店的客房,雲想将房卡對準識别區,刷了好幾次,門都不開,發出滴滴滴的長音。
雲想惱怒地敲了一下門。
門在她面前打開,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條暗藍色的條紋領帶。
“雲律。”男人的聲音冷而沉,低緩如音樂,“你走錯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