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顧亦安就沒什麼好問的了,就同剛剛承諾那般靜靜陪着小和尚。
好一會,顧亦安才聽到小和尚的聲音,“你真的是人嗎?”
他真的沒有心思去逗這受了罰的小和尚,反倒他懷疑這孩子是否在存心戲弄他。
見顧亦安不出聲,小和尚便以為他生了氣,慌亂解釋道:“因為你太好看了,我沒有見過你這樣……”
顧亦安不知怎麼了,沒聽到小和尚說的話,複問道:“什麼?”
“你好漂亮。”
用美,好看,漂亮來形容一個男子确實不怎麼恰當,但小和尚并不了解,他不過隻是想稱贊顧亦安。
顧亦安久住宮中,聽到最多的誇獎不是别的,是自己的父皇誇獎自己的母後,要輪自己被誇獎容貌想必就是自己的母後來贊譽他還有容止,别的什麼人想見上他一面都難。
宮人更是不敢議論他。
如此一遭被誇上了還如此突然,顧亦安腦子沒什麼想法,下意識就是道謝。
“你可以給我實現願望嗎?”這是什麼道理,顧亦安想着天天吃素真的會将腦子吃壞嗎?
随即又想到許安,否認了這個想法。
他想同小和尚解釋他即是人便沒有實現人願望的能力,可又轉念一想不外乎是個小和尚的願望,他受不了這孩子的哭聲了。
沒想過自己有天還要幫人實現願望,“什麼願望?”
小和尚又吞吞吐吐不肯說,顧亦安終是忍不住把他說教了一番:“你即使要想我給你實現願望,你不開口要我去猜你心中所想嗎?”
說完他便後悔了,他貌似語氣太重了。
可是小和尚沒落淚,隻畏畏縮縮道:“可是這樣不好,貪念太大了。”
顧亦安自然不會在乎,他深深看了眼小和尚,不理解是哪家人把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扔進了寺廟,這個年紀不過也才開始看弟子規而已。
他蹲下溫柔耐心道:“沒有關系的,這裡沒有别人,我不會同别人說。”
顧亦安也不懂得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隻是他想這麼做,同離開紫京一般隻是因為他想做,無論對錯他想做他便做了。
“我想……我想吃糖。”總算說了出來,“隻是想吃糖?”顧亦安疑惑。
“是,想吃糖。”
這時的顧亦安才發現這孩子年紀輕輕牙口卻是爛得要命,這絕對是他平生見過最爛的牙口,顧亦安隻能瞧見孩子外邊的牙齒,已是慘不忍睹都要被牙蟲蛀光了,也可見裡邊的牙也是好不上那你去的。
他聯系起來總算能夠弄清楚了,這孩子大抵是在寺裡犯了牙疼止不住的哭鬧,然後被罰到這掃地。
顧亦安忍不住犯了難,答應的事是斷斷不能夠反悔的,他半響才答應下來:“可以,”見顧亦安答應了下來,小和尚便喜笑顔開,沒等他高興完顧亦安同他約法三章道:“但不可貪多,且要吃完便漱口,待你換牙了你想吃多少都有。”
小和尚應到,他相信面前的人會信守承諾。
顧亦安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言多必失了,他繼續不說話安靜的陪着小和尚。
小和尚卻不肯放過他,顧亦安應下他後便一直興高采烈不見方才一臉傷心,他喋喋不休:“山下是怎麼樣啊,好人多些還是壞人多些?”
顧亦安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講,小孩子嘛,無非是對些什麼大俠的故事感興趣。
他也沒覺得無聊,但他自個也沒聽過幾個民間故事,卻依舊同小和尚道:“你怎麼定義好壞?”
話一出口,顧亦安就有幾分想笑了,他何必同孩子說這些道理。
聽到這,小和尚沒像一般孩童興緻盎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師兄說世間沒有那麼多好壞,壞人可以放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人也可以一念成魔。”
顧亦安心下一驚,“你沒下過山?”這回倒是他不明白了。
“下過,隻是很少,為數不多還是緊跟着師兄們,沒一會就回來了。”顧亦安沒聽出落寞與可惜。
“怎麼問這個?”比起别的,顧亦安現在更好奇這個。
“沒什麼,就是想見識見識旁人眼中的山下的模樣。”顧亦安不禁打量起他,真是奇怪明明方才還是哭喊的小孩這會到是成熟了起來。
“不清楚的,等你大些就明白了。”他不禁感歎這一套哄小孩的話術真的省下許多麻煩。
小和尚貌似也不在乎能問出個一二出來,于是乎他更加放肆道:“你既然都陪這我了,為什麼不同我一起掃?”
饒是許安在此估摸這會罵哭這孩子。
顧亦安不去看他,不慌不忙道:“我這次幫你那下回呢。”
本就是如此,母後便是如此養的他,饒是許安犯錯受了罰時他也是袖手傍觀的,雖說殘忍了些但不得不說很管用。
小和尚倒也不氣,冷靜道出:“那你此時在這裡陪着我豈不是害我。”
顧亦安差點被這小和尚繞了進去,這孩子雖比許安要煩人得多卻沒有許安蠢笨。
他心中暗道果真言多必失,于是他接下來就沒接小和尚的話了。
沒得到回複的小和尚也不惱未繼續逼問,隻是埋下頭讓顧亦安看不到他彎了的嘴角。
此趟出門本就是想随意走走,沒同許安他們說一聲,也沒想過自己會出來那麼久,許安發現顧亦安許久未歸心不禁慌起來,便吩咐着清,隐出門尋他。
這處雖說偏僻了些,但有僧人見過顧亦安往這個方向走去,許安他們一問便知,也很快尋到了顧亦安。
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僧人,恰好是哪日來收拾碗筷的僧人。
僧人先摸了摸小和尚的頭,然後才對顧亦安問好:“施主。”
顧亦安明了,這位想必就是小和尚口中的師兄。
僧人還想同顧亦安再說些什麼,許安可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打斷同顧亦安訴苦道:“少爺你出來那麼久,清,隐都着急極了。”
不知何時,清,隐兩人竟成了許安随口就來的借口。
許是怕顧亦安出來久了餓着了,許安竟随身帶了些不知道哪裡來的棗子,“果子洗過了。”
許安不知不是誰都同他一樣時時念着吃。
顧亦安沒這心情吃過果子,繞過許安他們來到小和尚的面前将棗子放到他的手心。
許安敢怒不敢言,像賭氣一般又将剩下的棗塞道裡自己最近的隐的手中,看着自家少爺有些惡狠狠道:“他不吃你吃。”
隐是要拒絕的,但許安根本不在意扔下果子給他就走到一旁去了。
隐:“……”
在一旁目睹全過程的清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終于可以同顧亦安說上句話,僧人看着身旁吃着棗子的師弟,對顧亦安道:“這孩子沒給您添麻煩吧?”
添麻煩不至于,隻是确實有把顧亦安煩到。
當着人面自然是不能如此心直口快,他客套道:“沒有。”
否認已是顧亦安最大的讓步,再誇獎的話他隻覺他的良心有些痛。
兩人不相熟,談得上的也隻是一面之緣,自然沒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兩三句就已說完要講的事。
眼看日落,顧亦安擔心天黑了這路不好走提議大家早些回去。
“少爺我已經把你的畫給表好了,隐也做好了晚膳,煮的是炒玉米還有炒胡蘿蔔絲還有雞蛋湯!”許安給顧亦安報着菜名。
應是快要到下山的日子,許安這幾日表現得格外的乖巧。
此時的小和尚想到什麼一般拉了拉顧亦安的衣角,道:“過兩日是寺裡舉辦的廟會。”
顧亦安先是愣一愣,下一刻才答應道:“好,我不會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