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寺中也有些時日了,顧亦安有些能夠體會許安的感受了。
沒有哪個閑雲野鶴會一直吃素面和白饅頭還有大白菜的。
剛開始還可以,可頓頓吃是不是太……
他可以接受不吃葷腥,可也不能頓頓飯菜都一般無二啊。
顧亦安不禁擔憂起了臨安寺,已經落寞成這個樣子了嗎?
正當顧亦安想着要給寺院捐多少香油錢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
他沒多在意,隻說了一句“進”
來人是收拾碗筷的小僧,他同顧亦安問了聲好,便要收拾殘羹冷炙了。
“是飯菜不和胃口嗎,施主?”
這會顧亦安才發覺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口未動。
顧亦安面露尴尬,他不好意思道:“僧人們同我們也吃得一樣嗎?”
一樣天天吃素面和白面饅頭。
不過僧人貌似誤會了他的意思,他義正言辭道:“寺裡絕不會苛待任何一位施主。”
顧亦安輕歎了聲氣,無奈道:“我并沒有那個意思。”
僧人點點頭,解釋道:“院裡負責飲食的僧人脾氣并不好,隻願煮一樣飯菜,大家也不敢多說些什麼。實在是吃不慣他們就會搭夥自己做,如果施主覺得吃得煩膩了,也可以自行下廚,不過施主在寺中也隻能吃齋,膳房在寺院的最後邊 。”
說道自行下廚時,僧人頓了頓,似乎不太相信顧亦安這些人能應付得了膳房。
那日在所有人的面前慈憫道破了他的身份,不過在寺中的這些日子裡沒有任何人再喚他皇儲,隻是叫着施主和顧公子。
這不禁讓顧亦安放下心來。
他同僧人道了聲謝。
僧人跟顧亦安鞠了鞠,拿起那一口未動的飯菜就要走。
“等等……”顧亦安突然開口。
“施主還有什麼事嗎?”僧人回頭看他。
“還是别白費了那位師傅的氣力了,我正好也餓了。”當然不是真心話,早膳吃的大白面饅頭給顧亦安噎的不行,喝了三杯水才緩過來,現在還是撐的……
僧人還是接着往門口走去,留下一句:“施主放心這份飯菜自有去處。”
這話實在奇怪,當然顧亦安也沒有閑心去深究這句話。
正午了,大家夥都醒吧。
顧亦安從不設規矩,即便是他早已醒了其他人還睡着,他也不會怪罪。
他吃早膳時,衆人都還沒有來,想來都還是在睡着。
他不知的是,其他人之所以起的那麼晚的緣由是昨夜許安三更半夜趁他熟睡時,将清和隐帶出去開了小竈。
清,隐自然是不願的,在許安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都沒有用時,他丢下了一句:“愛去不去!”
隐真的想把許安打昏讓他安分些,他看着許安走的方向同清商量道:“要不要告訴主子?”
清看了眼主子的廂房,搖了搖頭:“你跟着就行。”
隐頭疼得厲害,想起上回扛着許安上山,他不願道:“為什麼是我?”
清當然更不清願,“那打一架?”
兩人最後這架當然還是沒有打成的,要真動起手分出個勝負,天該亮了,主子也醒了,許安要出事也真的出了。
兩人沉着張臉,追上了許安。
許安正如何想着如何不丢臉面的回去,兩人就來到他跟前,他此時開心得不行,摟這兩人的肩道:“我保你們這次同我出來不會後悔。”
兩人抱着劍在心中想:邁出第一步時就後悔了。
白雲山今夜的月亮特别的亮,方便了許安行事。
他不知從哪裡來的彈弓,小巧得同孩童玩具一般,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許安得意洋洋晃晃手中的彈弓,“我自己做的厲害吧。”
兩人别開眼去,他們不得不承認許安在摸蛋打鳥這方面有一種别人難以比拟的天賦。
可器具是有了,本事還得磨一磨,兩人見許安好不容易見到一隻鳥,他悄悄瞄準松手石子還沒碰到獵物已然落了下來。
許安不信邪,又連發了幾顆石子,結果不是越過了鳥兒就是要擊中時落了下來。
更令許安氣憤的是他都已經打了好幾回,鳥兒好像視而不見一般繼續在枝頭歡快地跳來跳去,還叽叽喳喳的像在譏諷許安。
失了面自然要找理由給不回來,剛剛還在炫耀的彈弓這時在許安嘴裡就成了替罪羊:“這玩意用得不順手。”
清,隐:“……”
清實在看不下去,他不想同許安耗到天亮,他悠悠道:“我來吧。”
許安自然地把彈弓遞給他,清沒要隻是撿起一顆較大的石子颠了一颠,刹那用了些氣力地朝一個方向擲去,不一會就傳來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叫聲,草叢還一動一動的像似在掙紮。
許安悄悄走過去,定睛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這裡有了隻兔子,雪白的皮毛染上了血紅色,還真是被清給打傷的。
許安高興壞了,他還擔心要打好多隻鳥才夠大家分,會武功也太厲害了吧,他也要學!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兔子啊?”許安輕聲問道。
“在你發現那隻鳥的時候。”回答的不是清而是隐,然後他看似随意的指了兩個地方,“哪裡也有。”
因為隐說起來太過輕松,許安将信将疑。
清隻想把許安這個麻煩鬼給趕緊帶回去休息了,催促道:“獵到了就快些殺了吃。”
許安點點頭,輕松地揪着兔子耳朵将戰利品提起往河邊走去。
隐看着許安的背影,不禁起了個念頭,他會烤兔子嗎?
好歹也是太子伴讀,雖說不知道進宮前許安家境如何,但這些年到底活得同他們這些暗衛不同,不談錦衣玉食那也是沒做過粗活累活的,這樣的人給他們烤肉吃?
許安并不知曉隐的心思,隻是高高興興地想着可以飽餐一頓了,在寺待的這些日子他别說是碰了見都沒見過半點油腥子,那麼多年過來什麼時候過過這種日子,才同主子逃出來多久,那以後可怎麼過!
他向清借了他的佩劍,清也沒猶豫地遞給了他,劍罷了殺什麼不是殺。
許安看起來清瘦可動起手來那叫一個手起刀落,許安懂事地将劍上的血漬清洗幹淨還給了清。
不一會許安便将兔子處理好了,二人都吃驚許安的速度,但也沒多問。
火光同月光一塊落在衆人的臉上,木材燃燒響起此起彼伏的呲呲聲,沒一會便飄起陣陣香氣,許安從身上掏出細鹽,輕輕的往肉上撒,一邊撒還一邊同兩人教誨道:“吃肉不加鹽,香味少一半。”
許安看着這兩人不理會自己,突然起了個念頭莫名其妙的,他問衆人:“我在山上殺了生,佛祖會怪罪我嗎?”
隐根本不想搭理他,當清卻答道:“山上也有不少的野獸,它們為了飽腹也日日殺生,你見過佛祖怪罪他們嗎?”
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
他們之中沒有一人是信佛的,拜佛便可飽腹活命了嗎,那麼人人都去拜佛好了,世間便沒了饑餓與痛苦。
嘴上雖是答着許安的,可清心裡同默不作聲的隐一樣都希望這事精能趕緊吃飽了同他們回去,好作交代。
提道野獸許安看着滋滋冒油的烤肉,又忍不住好奇道:“不是說這山上有猛獸嗎,出來好一會都沒見到。”
這話從許安嘴中說出,給兩人一種這位巴不得自己出事的感覺。
想想自己身邊二人都是暗衛,他道:“要是遇到了老虎你們打得過嗎?”
清,隐:“……”
許安實在聒噪,可不理他他也不氣餒,似越挫越勇。
“怎麼不說話,打不過就打不過嘛。又不是武松,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許安安慰他們道。
不知為什麼,隐感到許安好像在嗆他們,可神情又沒點戲弄,眼睛還亮亮的。
兩人沒打過老虎,倒是打過狼,五隻。
不知比不比得上老虎,可這些自是不用同許安講。
說了這麼好些多,許安才将目的吞吞吐吐地說出來:“清,隐,你們要是平時沒事可以教我習武嗎?”
從許安叫他們的名字開始兩人就愣了愣,許安不知為什麼在宮裡時便不給他們好臉色瞧,喚他們也是那個,這個,喂……
語氣從來不客氣,就算喚名也多次将他們兩人弄錯。
清就知道今晚出門準沒好事,他趕緊稱贊隐生怕這“美”差事落在自己頭上,“隐武功比我好得多,更合适教你。”
隐沒清那麼多的心眼,眼睜睜地看着清把活攬給自己,他給了清一計眼刀。
清裝作看不見,走近火堆将烤肉翻了個面。
隐懶得多言,隻是淡淡一句“主子答應,便命清教你他耐心好,方才他謙虛了。”
聽聞此言,清皮笑肉不笑,隐也沒多分給他一個眼色。
兩人竟被許安逼得開始奉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