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個大晴天,天空萬裡無雲。
上午十點,大河村的太陽正好升到半空中,陽光卻還沒有像中午十二點一樣那麼得刺眼。
村政府是個兩層的小樓,正門前面有個挺寬敞的大院。
此刻院子裡張燈結彩,熱鬧極了!
正門上挂着一個巨大的紅色橫幅,上書:熱烈慶祝章伯飛和王雅悅考上京市重點大學!
門前順着二層小樓的走向,建了一圈比院子高三級台階的帶屋檐的走廊。走廊四處放着幾張桌子,桌子上面擺着糖果,花生跟瓜子,這喜慶熱鬧的樣子,跟過年似的。
好多鄉親們帶着孩子過來看熱鬧,孩子們興奮地去拿糖果吃,大人們則有得拿一把瓜子,邊聊邊磕瓜子。
而做事一貫周全的沈秀英,自然也是從家裡帶了幾袋子孩子們都喜歡的零食。
什麼泡泡糖,跳跳糖,果丹皮,酸梅條……都是自家小賣部裡賣得很不錯的零食。當着鄉親們的面,她大大方方讓章瑩給每張桌子分一分,通通擺上了一些。
并大方地招呼鄉親們:“别客氣,讓孩子們去拿!”
鄉親們見是村子裡第一個女大學生親手分的零食,紛紛讓孩子們去沾沾喜氣:“去!趕緊去拿!吃了大學生親手發的零食,以後你也得考上大學!”
“對對對,沾沾喜氣!”
“趕緊的!”
“向姐姐學習!”
沈秀英笑眯眯地,跟鄉親們寒暄着,接收了一大波誇贊:
“真有出息!咱村第一個女大學生啊!”
“是啊,小悅這孩子,從小就機靈!”
“對對對,小悅可是咱村最聰明的女娃了!”
“京市大學啊!這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重點大學!”
“什麼數一數二!聽說就是排第一!”
而院子裡站在另一邊的蘇彩霞,見鄉親們都圍着沈秀英跟王志遠各種恭喜,各種好聽的話說個沒完,酸溜溜地高聲說:“京市清大才是全國第一!我們家老大,可是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
這話音剛落,村政府的院子前,這原本雜亂無章紛紛擾擾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秒鐘的停頓,氣氛一時之間尴尬得不行,連暖洋洋的太陽,都讓人一下子感覺不出那麼暖和了。
蘇彩霞他們一家子,空着手過來不說,還帶着倆孩子。并且倆孩子,連上她這個大人,都自顧自地往自己口袋裡裝了好多糖果瓜子和花生。
甚至于連章瑩剛分的零食,他們自己都眼疾手快地搶了不少。
有人偷偷鄙夷地跟旁邊的鄉親說:“就差拿大袋子過來裝了……”
“是啊,真是不要臉……”
沈秀英有句話說得好,誰不都是住在那孤島上。
所以她平日裡的作風,全村人都有耳聞,自然沒什麼人過去跟她搭茬兒。
而這次的主角章伯飛,頗有先見之明地沒有跟在蘇彩霞身邊,而是早早就去站到了村長身邊,跟一群大人們站在一起。甯可尴尬地接受别人的誇獎,做着自己平日裡不是很擅長的事,也不願意站在他媽身邊給她撐腰。
偷偷觀察到這一切的章瑩,在心裡給年輕老爸點了個贊。
不錯,老爸成長了,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斷,并有了偷偷執行的勇氣。
這幾秒的停頓後,正好給了村長說話的空隙。
他清清嗓子,站在台階上,大着嗓門跟旁邊的村幹部們,炫耀自己對于國内大學的了解:“我聽說京市的京大和清大,一個更擅長文科,一個更擅長理科。咱們村兩個高材生,一個學工商管理,去的是京大,另一個學自動化,去的是清大……正好去的都是兩個學校十分有名的專業!他倆這次的考試成績,在清河市自然排第一和第二,聽說在咱們省,可都是前十名内呢……”
村幹部們紛紛附和:“孩子真有出息啊!”
“可不是,也得多謝村長改了咱村的預選制度啊!”
“是啊,現在按成績來的制度多好啊!”
“就是就是,以後咱村肯定還能出更多大學生!更多重點大學的大學生!”
……
大家說得熱熱鬧鬧的,唯獨也來看熱鬧的任翔他媽,有點憤憤不平地跟旁邊的鄰裡抱怨:“去年我們家任翔考上滬市的大學,也沒見村長辦個表彰大會……今年卻搞這麼大聲勢……”
話裡話外,頗有些不是滋味,神情也有點落寞。
離她不是很遠的蘇彩霞聽見了,心下可是得意起來,大聲道:“我們家三個兒子,名字裡都帶個‘飛’字,起名的時候就帶着一路高飛的寓意。這下可真是應驗了!老大伯飛考上的大學,可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大學!他的分數,在咱省都排第三呢!比老王家的丫頭都高!這麼大的喜事,村裡可不得好好慶祝嘛!京市清大,那跟一般的大學就是不一樣……”
畢竟大兒子這麼有出息,她身邊此刻也聚集了幾個恭喜的鄉親們,紛紛附和道:“真有出息啊!”
“前程遠大啊!”
捧得蘇彩霞臉上更是紅光滿面,瞥向任媽媽的目光裡,都帶着點兒居高臨下的感覺,弄得她更是臉上無光。
哎,風水輪流轉,一時河東,一時河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