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道:“冤有頭債有主,奴與小腼的血海深仇,豈敢妄請郡主代勞,不過想請郡主帶我們入宮,我們自會設法行事”。
焱雀道:“刺殺貴妃是何等滔天大罪,一旦事發按律與事者皆要斬首,我為何要幫你們?”
姜才揣着手沒有說話,小腼道:“焱雀,姜哥哥是對你客氣,你看清形勢了嗎?現在是我們手裡捏着你們的性命,你答不答應由不得你選擇,就算你豁出去與我們相抗僥幸逃了,總不至于連累太子師大人喪命吧”。
薛賦惜道:“焱雀,你……”
焱雀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心裡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是不可為虎作伥,不必顧慮我趕緊逃命雲雲,也懶得再聽,對小腼道:“此去生死未蔔,讓我跟先生道個别總行吧”。
小腼道:“念在往日情分,準你說幾句話,别耍花樣,我雖然不敢殺他,卻并不是不敢傷他”。
焱雀仍蒙着薛賦惜的嘴,沖他道:“先生,學生此去不知還能再見先生否,還望先生珍重,學生若不幸罹難,還請先生轉告陛下,家父,姨娘,柳,蘇二位兄弟及薛大公子,學生自有苦處,行事乃是逼不得已”。
薛賦惜被她蒙着嘴,隻堪堪點了點頭,小腼道:“薛大公子?沒想到郡主竟是個多情的人兒,與薛氏兄弟二人頗多瓜葛,郡主,請吧”。
焱雀跟着小腼撩開簾子下了帝師府的馬車,卻見定都侯府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而自己明明出宮後趕到帝師府就吩咐馬車回府了,心道他們竟劫了我定都侯府的馬車想蒙混入宮,真是做戲做全套,姜才端正的站在馬車前,做了個恭請的手勢,焱雀同小腼上了馬車,姜才驅車前行,留下一堆黑衣人仍在原地将薛賦惜及馬車團團圍住。
馬車上,焱雀歎道:“你們這是來送死,禁軍和羽衣營何等厲害,即便你們殺得了貴妃,挾持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還是及時懸崖勒馬吧,即便要尋仇,也不要挑在皇宮裡,平白葬送性命”。
小腼從懷裡扯出一張薄紗蒙住臉,道:“懸崖勒馬?枉送性命?你知不知道為了替姐姐複仇,我父親已經拼上了一條性命,而如今皇帝安然無恙,你父親封官加爵,我此番入宮就沒打算再活着出來,定要緻貴妃于死地,我死了不要緊,我們一家人在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焱雀道:“祈神台上引爆炸藥刺殺陛下的祈神官,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昔年叛王麾下□□舊部嗎?”
小腼道:“看來你們查到了很多,沒錯,我父親是□□舊部,昔年叛王被刺,我父親被發配邊疆時就發誓有生之年定要報此深仇,可惜定都侯太厲害,我父親白白賠掉了一條性命,所以你讓我懸崖勒馬,我一隻腳已跨出崖外,崖下是父親和姐姐枉死的冤魂,日日夜夜哭泣哀鳴,你叫我如何置若罔聞,如何勒馬止步,如何能放那惡毒婦人逍遙偷生”。
焱雀轉而問道:“你姐姐自請入行宮,當真是因為對姜才舊情難忘嗎?”
小腼猛地刹住話音,馬車仍不徐不慢的走着,趕車的姜才似乎未對馬車中二人的談話作出任何反應,焱雀道:“你們一家的血海深仇,卻拖累無辜之人為你們出生入死,即便今日事成,你們一家在黃泉下相聚時,又有何顔面面對他”。
馬車驟停,宮門前值守的禁軍循例檢查,撩開車簾的是一身戎裝的葉砺,他見焱雀端坐在馬車内,身旁是一個蒙面女子,而馬車夫似有些眼熟,卻不是往日常見的那位,疑惑道:“羽衣營的宴席早就開始了,你怎麼這會才進宮?”
焱雀道:“我不去羽衣營,另有别處要去,你快查了放行,别誤了我的事”。
葉砺翻了個白眼,馬車内外翻查了一番,又道:“這女子為何蒙着臉?”
焱雀道:“她是我的侍婢,今日長了疹子,不便見人,查好了嗎?我真有要緊事”。
葉砺揮手放行,焱雀突然問道:“你今夜不去參加禁軍的宴席嗎?”
葉砺被她突然這麼一問,有些愣神的道:“我今夜值守,可沒有柳珘,蘇一心那兩個小子這麼惬意”。
焱雀笑道:“你可以去把他們抓來和你一起值守啊,互相有個伴”。
葉砺道:“你不是有事,還貧嘴,快走吧”。
待馬車行得稍遠些,葉砺越想越不對勁,心道我從未見過焱雀身旁有侍婢,而且那個馬車夫真的十分眼熟,好像真是在哪裡見過,在……在岚山行宮,葉砺急忙喊來兩個值守的禁軍,對其中一個道:“你追上那輛馬車,随時跟各個宮殿值守的禁軍報告馬車去向”,對另一個道:“你速去禁軍大營報告侯爺,就說焱雀帶着岚山行宮的領侍太監進宮了,然後把這個消息轉去羽衣營報告戰掌事,要快”。
帝師府的馬車趕到宮門前時,隻與定都侯府的馬車相隔一刻鐘,葉砺掀開簾子,恭恭敬敬的道:“拜見太子師大人”。
太子師道:“甄祤郡主可有進宮?”
葉砺道:“方才進去一刻鐘”
太子師一改往日的和善從容,一張臉陰沉可怖,“郡主涉險,事不宜遲,還請放行”。
葉砺心裡一驚,忙準備讓路,太子師又道:“給我一把你們的弓箭”。
葉砺愣神,太子師冷言喝道:“沒聽到嗎?給我弓箭”。
帝師府的馬車絕塵而去,葉砺望着馬車遙遙遠去的影子,暗忖道,焱雀這是惹個什麼事?把一向親和待人的太子師逼得看上去都要……都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