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把師傅的遺産借給你?錢不是早就還了麼?”梁琪小心翼翼地詢問。
“錢還了,人情沒還。”
梁琪了然。師傅死後尹嬰甯繼承了那筆對于任何一個孩子來說可以說是一生衣食無憂的巨額财産。幾年前歐影珊在大學為創業而苦惱時,尹嬰甯毫不猶豫地将那筆錢給了歐影珊。
将一筆财富毫不猶豫地贈與另外一人,梁琪自問自己做不到。
當然,在那之後用短短兩年時間做生意翻了幾十倍身家後,歐影珊輕輕松松地将那筆錢換了回去。如今對于歐影珊來說,那點錢和一塊錢與之普通人沒什麼區别。
梁琪當然知道歐影珊是怎麼身價暴增的。手段可謂冷酷不光彩。不然一個實際年齡隻有23歲的姑娘是怎麼一個人成為家主爬到副會長的位置上的?即便如此,冷酷的人也有她所看重的情誼。想來那三個人情沒那麼好還。
梁琪歎氣,回答了歐影珊之前的那個問題。
“你記得師傅家有個姓賴的保姆麼?師傅死後那個保姆做了一陣小甯的監護人。”
“我記得她死于車禍。新聞上說是一個酒駕的男司機開吉普車沖進了她打工的餐廳。”歐影珊皺眉,她上大學那會兒聽說過尹家死了一個保姆,還在上中學的小甯為此哭得撕心裂肺暈倒休學了一段時間。能讓總是笑嘻嘻的小甯哭成那個樣子,大概隻有将她從小看到大、比表姐尹溪淼更像母親的保姆賴芸。
“酒駕的那個男的……”梁琪猶豫着、斟酌着話語。
“是三龍會的人?”
歐影珊的搶答有些狗血,但事實就是這樣。
“對。”梁琪回答,“現在賴芸那從軍的女兒回來了,她就在小甯身邊。怎麼會有軍官會在自己的上升期、黃金年齡回來做一個整日忍氣吞聲的社畜?我猜她是來為她母親複仇的!”
梁琪是個看重家族與結社的人。她從尹溪淼那學了黑客的技術,她一直用這門技術服務于家族與結社。因為有人維護那組服務器、構起一道代碼古老可笑又堅不可摧的網絡防火牆,黑石金盾才能作為一個安全承包商在新九島立足、甚至承接朱氏奧托生命科技的長期委托。這讓梁琪有着十足的榮譽感,她不允許有人威脅到家族。
歐影珊皺眉,賴芸的女兒賴秋葵,她小時候在表姐尹溪淼家見過的。她對那個寸頭缭亂的姐姐沒什麼印象,那個姐姐大多數時間不是顧着自己的作業,就是面無表情生硬地給小甯講故事。那會兒九歲的歐影珊聽賴秋葵講故事隻覺得催眠,小小的尹嬰甯卻一直聽得津津有味!
“三龍會的人為什麼要殺賴芸?那個人的身份确認了麼?”歐影珊抛出一個問題。梁琪就像藏于地下的鼹鼠一樣,會用各種方式翻出腐爛于地底的消息。歐影珊覺得自己沒必要質疑被挖出來的消息的真實性。
“我不知道。”梁琪說,“我是說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殺賴芸。但是死者是南區的一個‘快遞員’,他身上的徽章與紋身都可以确認身份。他生前也沒有與什麼人進行可疑交易。”
歐影珊愣住,南區正是她起家的地方。也就是說,如果賴秋葵尋仇,最有可能懷疑到她的頭上。
也就是說,梁琪如此着急沒腦子地向托特工程出賣消息,是想殺掉賴秋葵、保護身為副會長的自己。
“‘快遞員’麼?也有可能是某次送貨接觸的客戶委托他的,也許他們溝通時用了暗喻。”歐影珊說,“你太魯莽了。現在賴秋葵沒死,反倒是托特雇傭的軍事承包小隊近乎全滅。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想着去對付那女人的事,要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你不知道殺死賴芸的兇手,知道麼?”
“我……知道了。”梁琪支吾回答。
歐影珊金屬的指尖猶如鋼琴家演奏,輕輕敲擊電腦桌的桌面,她思索良久:“托特工程是嗎?大老遠跑到新九島竟敢搶占本屬于我們的項目。那就讓托特的人明白,誰在觀河說了算。”
梁琪追問:“要怎麼做?”
“吃掉托特喽!現在朱氏奧托生命科技的人應該絞盡腦汁想辦法離開新谷去觀河做水質調查,那我們就送她們出去。”歐影珊嘴角勾起一抹不帶一絲溫度的微笑,“這件事我去做。”
目送着歐姑離開機房,梁琪有些手足無措,她害怕賴秋葵知道是誰出賣了她和小甯的行蹤。就在這時,歐影珊站在玄關,摸出摩爾煙盒與小小的、左|輪|手|槍造型的打火機,她将先前敲打好的煙叼在唇間,舉起打火機“槍|口”對準香煙。
“喂!小姑你不要在我的機房抽煙……”梁琪上前制止,她搞不懂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麼染上這麼不健康的東西的。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在她意料之外。歐影珊看了一眼梁琪,眼神冰冷,甩手扣動扳機打死了她的助手。
見鬼!那根本不是打火機,而是女士防身用的小左輪!
現在其他的保镖也掏出槍,在助手們的身上連開好幾槍。最先被打死的那個助手身上又多了八個血洞!
梁琪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歐姑……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小姑會殺了她。
“洩露賴秋葵行蹤給托特的是你的助手,不是你,知道了麼?你隻在賴秋葵查找托特信息時斷了她的設備出于提醒她。”
别墅的大門打開。暴雨夾着冷風湧進潮濕血腥的大廳。手足無措的梁琪沒注意到自己的汗毛全部立起來、眼神驚恐,像一隻炸毛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