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說了。”

沈筠阻止了江逸年繼續說後面發生的事情，他不想聽下去了。

窗外照進來的光印在沈筠别過去的半張臉上，他的嘴唇毫無血色，滿臉透着蒼白二字。

江逸年先是頓了頓，似乎是很意外沈筠的反應，然後才說：“總之，我很抱歉。”

“你的抱歉是對我月神的身份，還是對我們的感情？”沈筠低垂着眉眼，垂在身側的細瘦手指捏着不算柔軟的衣服布料，用很平常的語氣問江逸年。

他沒有擡頭，江逸年也沒有看他，明明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視線卻沒有一點交集。

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或許我早該察覺的。”沈筠在兩個人良久的沉默後歎了口氣。

“什麼？”江逸年脫口就問。

“喜歡這兩個字，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

江逸年沉着臉色從審訊室出來，剛才同他一起的矮胖男人抱着胳膊靠在門口。

見他一出來，矮胖男人韓震就似笑非笑地迎了上去：“江逸年，對任務對象有了感情，這不像你啊。”

江逸年瞥了韓震一眼：“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七情六欲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韓震話鋒一轉，“不過，你确實也挺有本事，我看那個月神星人，對你倒是挺真心的，都被你利用成這個樣子了，還是舍不得對你說重話，到底還是擁有一副好皮囊好啊。”

韓震邊說，邊眼神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江逸年，他就是故意說這樣的話意圖去戳江逸年的心窩子，隻是後者并沒有因為他的話有多大反應，反而是滿不在乎道：“如果動動嘴皮子能夠讓你釋懷一點自己的無能和難看的話，那你就多說幾句吧，我不介意。”

韓震臉上的笑意一瞬間僵住了，片刻冷笑了一聲：“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比你高一級别。”

追蹤沈筠是月神研究組織短時間内最大的任務，組織講究□□安排級别，也就是說江逸年在這個任務完成後的不多時，級别或許就會高于韓震，不在這時候呈呈威風，估計往後就真沒機會了。

“那又怎樣？”江逸年同樣冷笑了一聲說，“我才是任務執行者，根據組織的規定，對于他的任何處置，我比你有權利，這就夠了，還有，我跟你沒那麼熟，麻煩請叫我的代号。”

月神研究組織通常情況下不論真名，根據進入組織的先後順序起的代号，江逸年進入組織相對來說較晚，代号為Y707，韓震比他沒早多久，Y518是他的代号。

本就不算友好的氣氛在江逸年說完這句話之後變得更加劍拔弩張，要不是這時候有人出現叫他們，感覺下一秒韓震就想動手了。

“Y707，Y518，”過來叫他們的人同樣身穿一身黑，走近察覺到兩個人之間感覺能被誤傷的氣氛後頓了頓才說，“……Y009說要召開緊急會議，叫你們兩個都過去。”

組織内部不允許使用私人的通訊設備，當然也有僅組織專用的設備，但這個Y009通常開會不愛用，他每次聚集人開會都是用這種最原始的召集方法，做傳話筒得通常是剛進入組織不久的新人，連代号都還沒起的那種。

隻能說，壓榨新人勞動力是哪哪都存在的行為。

“知道了。”江逸年首先應聲，對着過來傳話的人說，“審訊室我已經雙重加密了，等會再安排兩個人守在門口，除了我以外，不準第二個人進入審訊室。”

“好的。”傳話人點點頭。

“辛苦。”江逸年留下兩個字，就往會議室方向走，看上去絲毫沒打算等韓震，自然也沒注意到韓震和傳話人在竊竊私語着什麼。

……

審訊室内有一組單人沙發，江逸年剛才一出去，沈筠就坐下來了，沙發背對着窗，整個上半身被照射進來的光暈籠罩着，光看畫面似乎還挺唯美，但隻有沈筠知道，這光一點都不溫暖，相反，還涼飕飕的。

沈筠閉着眼睛回憶着剛才江逸年跟他坦白的那些話，許多之前江逸年不太合理的行為在他這番坦白以後變得合理并且有迹可循，意料之中的事情沒有在沈筠心裡激起任何波瀾，甚至他此刻的心境比月神星出事至今都要平和。

門外傳來解鎖的聲音，接着有腳步聲朝他走過來，沈筠沒有睜眼，也沒有任何動作，任由着來人一路暢通地走到了他面前，下一秒，他的眼睛被什麼東西給蒙住了，整個人也被拉拽了起來，引導着他往外走。

拉他的人力道不大，但很陌生，應該不是剛才壓送他過來的兩個人其中之一，也不是江逸年。

沈筠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跟着這個人走了好長一段路，誰都沒有主動說話，一路上也很安靜，沈筠體感他穿過了一條露天的走廊，微涼的風帶起陣陣花香，這花香的味道有些詭異，沈筠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沒走幾步後周圍的風就停止了，吹在身上的涼意消失，他應該是被帶到了室内。

然後……

被塞到了一個能包裹住他整個人的容器裡邊。

容器内部不大，感覺有點像亞利星上還原夢境的那個膠囊，雖然有些擁擠沒辦法大幅度活動，但伸手扯掉覆蓋在他眼睛上的東西還是可以的，那是一副特制的眼罩，除了遮擋視線以外，還可以屏蔽掉外界所有的聲音，怪不得，沈筠覺得剛才那一路安靜的過了頭有些蹊跷，就算是沒人說話，也不至于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眼罩一摘下來，耳邊恢複平常，透過這個容器，沈筠似乎是聽到了外面有人在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