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蕊似是被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道:“誰不敢說實話了?我是要當太子妃,但我今日有事也要出門!”
步妍見她一幅不好溝通的模樣,也不想跟她計較,反正不是刺客,便又回到了我們馬車旁邊。
隻是這紀蕊說是有事,卻是朕的馬車往哪兒拐,她的馬車就跟着往哪拐,朕的馬車停,她的馬車也跟着停,一直在後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城門前,果真見紀蕊也跟了過來。
步妍見狀,調侃道:“紀小姐辦事辦到這裡來了?怎麼?偌大的京城還沒人能解決紀小姐的難題嗎?”
她語氣吊兒郎當,卻惹得紀蕊高聲道:“我忽然又不想辦了,想到城外景色不錯,想要出城看看怎麼了?”
朕預感她們又要吵起來,連忙打圓場:“既然來了,那紀小姐便跟我們一起吧?”
朕看向步妍,步妍無所謂般聳聳肩,蕭菁菁也沒有什麼意見。
可不知是不是被步妍的态度氣到了,紀蕊拒絕道:“不用了,本小姐可不想跟鄉野村婦一同遊玩。”
說完,白了步妍與蕭菁菁一眼,便讓馬夫駕車先我們一步往城門而去。
堂堂西蠻南禹王竟被京城的小丫頭片子說成是鄉野村婦,步妍當然忍不了,當即便想要追上去。
蕭菁菁連忙拉住她道:“算了阿妍,還是先走吧。”
步妍被人勸了,這才作罷。
衆人剛要離開,突然聽到在城門一旁的告示處傳來一陣呼聲。
朕聞聲望去,見一堆人中,有人似喜似狂,有人似哀似歎,便問道:“那邊發生了什麼?”
江禮道:“殿下忘了,今天是初試的放榜日。”
哦?
朕來了興趣,對其他人道:“本宮去看看。”
沒别的,考完了就愛看這種東西。
這種榜單一般張貼在各個城門邊,方便遠道而來的考生能盡快得到自己的考試結果。
朕快步走過去,卻被各地的考生擠得連落腳之處都沒有。
沒辦法,朕隻好在人群外待着。
突然從人群中央沖出一人,面上狂喜,眼眶發紅,逢人便喊:“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那人見朕愣愣待在一邊,上來便抓住朕的手:“我考上了!小兄弟!我考了第一!我考了第一!”
朕猝不及防被人拉着,有些懵,下意識道:“恭喜恭喜。”
那人可能是見朕反應不夠強烈,以為自己的情緒沒感染到朕,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一道身影隔開了。
江禮微笑道:“恭喜兄台,初試過了便快去禮部報備吧,我家公子今日還有事,便不陪兄台慶祝了。”
那人聞言,愣了一下,口中連連道“對對”,便往别的地方去了。
江禮轉過身來看朕,問道:“殿下沒事吧?”
朕搖搖頭,道:“沒事。”
顧朝雪三人也過來了,他啧聲道:“每年的放榜日都是這幅情形,上了榜單的來日可期,沒上榜單的隻能重頭再來。”
朕并沒有說什麼,隻是心中并不認可這種說法。
漸漸地,人群散去,仍有一人留在原地對着榜單觀望。
步妍覺得奇怪,上前問道:“别人都走了,你還在這裡做甚?”
那人臉上并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回答步妍的話,隻是喃喃道:“三次了。”
“什麼三次了?”
那人一身的腱子肉,穿着粗布長衫,背着個布蒌,長得倒不像是個文弱書生樣,竟來京城趕考了三次。
朕霎時間對他生起一股莫名的敬意。
那人轉過身來,歎氣道:“在下已經考了三次了,但次次都名落孫山。”
太真實了!
朕也是如此地苦心孤詣才通過了考試。
思及此,朕不禁與他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忍不住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你隻是榜上無名,又不是腳下無路。”
朕又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總有一行是适合你的。”
誰料那人更喪氣了,道:“不瞞你說,我是早年經商,但誰知時運不濟,手上一批貨轉不出去,正逢朝廷征稅征得嚴重,賠了不少,後來在家開了個鋪子,卻遭到同行打壓,我想着是不是自己沒有什麼經商頭腦,便尋了個路子出海打漁,可誰曾想魚沒打上來幾條,遇上海浪差點連命都丢了,這不這兩年才想着考個功名,在家邊耕田邊學習,可我這腦子,考了三年也沒考上。”
衆人:……
好家夥,三百六十行,行行幹破防啊。
朕輕咳一聲,提議道:“若是閣下有心再考,本宮……呃,我可以将一些資料送給你。”
那人擺手道:“不用了,家裡的耕地不多,再考下去一家老小要吃不起飯了,我打算回去另謀生路。”
說完,轉身要走,江禮突倏然出聲道:“閣下若是能吃得了苦,倒不妨去軍營曆練一番。”
那人一頓,似是從沒有過這個想法,他喃喃道:“不行啊,我這要是充了軍,一家老小該怎麼辦。”
朕道:“我倒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們大凜向來注重兵力和國防,士兵的待遇優厚,會給予家庭補貼以及兒女入學補貼,若确有能力,還可升為校尉或将軍。”
那人聽後有些動容,但還是道:“我這什麼都不會,隻空有些蠻力,這些年因為考學,體質也差了不少……”
顧朝雪插話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可知凜國最大的練武場?”
那人點頭:“是顧雲晖老将軍在訓練。”
顧朝雪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遞給他:“你拿着這個過去,說明你的需求,他們會為你安排的。”
那人遲疑片刻,緩緩伸出手來,看着面前非富即貴的顧朝雪,才恍然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麼。
他對着我們深深鞠了一躬,道:“謝謝公子,若有機會,必定相報。”
顧朝雪扶起他,開玩笑道:“不必多言,來日你若上戰場,多殺一個敵人,便是對我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