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重生于她六歲那年的佛誕日,那日她與爹娘一起去空積寺,在寺中,她見到了當時八歲的李彌。
莫名亡故,無端重生,明檀不知仇人是誰,但她一眼看到李彌,便想起當年被拒之辱,李彌也算是她的“仇人”了。明檀當時甚至想,若是她嫁了李彌,她的人生應當就不一樣了,不會那樣早亡。他憑什麼拒絕她,都是他害的!
或許是她鑽了牛角尖,或許是那一點不甘突然冒了頭,總之今生兩人在空積寺第一次見面,明檀忽然指着李彌,對衆人道:“那個人是誰,我一見他心裡就讨厭,我不要見到他,把他趕走。”
當時明檀離着李彌有一段距離,她不記得他那會兒是什麼神情,隻記得他很快便離開,當日沒有再出現在明檀面前。明檀怎麼都沒想到,那日的李彌,竟然要弑父。小小年紀,才八歲。
“你真的醉了,莫要胡說。”林夔緊皺着眉,弑父可是大罪,這種話可不是随便說的,若是傳出去可不得了。
“誰胡說了,千真萬确!”徐旻急道,“我會拿這種事胡說?若不是近來檀兒與他走得近,我擔心檀兒,我才不會說呢!這事我爹娘也都知道,當時我就告訴他們了,他們說打死我都不能說……”
林夔汗顔,那你還說!這種事,他們也不想聽,不想知道!
明檀覺得徐旻不會拿這種事亂說,問道:“那還有一次呢?你看見他做什麼了?”
徐旻摸了摸鼻翼,身子又往前傾,簡直要撲倒在桌案上,“我看見他準備火燒護國公府。”
明檀和林夔都被徐旻的話給驚到了,李彌這是多恨護國公府?恨得要弑父燒家?他們也從未聽過護國公府有什麼不好的傳聞……
“他燒自己家?”林夔驚道,“你怎麼瞧見的?你在哪兒瞧見的?”
“這個你們别管,總之,我就是瞧見了。”徐旻說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鼻翼,三分醉意的神色裡帶着尴尬。明檀猜他大概是暗闖國公府了。
“後來怎麼沒燒?”明檀問道。
“有人制止了他,但我沒看清是誰,應該不是護國公府的人,後來我就跑了。但這事,千真萬确。”徐旻說着打了個酒嗝。
林夔正色道:“這話,你今日與我們說了便罷,往後得爛在肚子裡,千萬不能再說。世家大族,内裡有多少事,我們外人不得而知。這話不能說,不能傳,傳出去對誰都不好,說不定要惹大禍。”
明檀颔首道:“林三哥說得很是。”
徐旻隻看明檀:“檀兒,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千萬不能和李彌好。不不,你得離他遠些,這個人,不管外在多光鮮,内裡就是瘋子。你慧眼識瘋子,這麼多年厭惡他真是做對了,以後繼續保持!”
明檀滿心疑問,她活了兩輩子,不知道李彌竟然還有這樣一面,她緩緩點頭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徐旻又要吃酒,這回被林夔給制止了,直接奪了他的酒盅。
“檀兒,你府上的府兵應該來接你了吧,咱們散了吧,我送你徐二哥回去。”林夔對明檀道。
“還早呢,我沒醉,再吃些!”徐旻忙道。
明檀和林夔哪能由着他,林夔道:“你今日一句話都不許再說,你再說,我就打你。”
徐旻當即閉了嘴,林夔說打那是真的會打,而且他還打不過。
三人下了樓,長公主府的府兵果然以及等在門外。徐、林兩家也派人來接自家公子。林夔上了徐家的馬車,親自送他回去。
明檀也上了馬車,她眉頭緊鎖,在想李彌與護國公府之事。李彌八歲便想弑父,甚至想火燒了護國公府,沒有人無端想要弑父,這裡頭定然藏着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這個秘密還一定藏得特别深,連皇家都被瞞住了。畢竟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外祖母都想把她嫁給李彌,覺得護國公府好,李彌更好。若是外祖母知道李彌這般,定然不會這麼想了。
明檀微歎一聲,想起前世自己曾心悅李彌。其實,她和别的姑娘一樣,也隻是看上了李彌的皮囊罷了,對他内裡是什麼樣的人,完全不了解。
今日聽了徐旻所言,明檀對李彌反而多了許多好奇。同時,她心裡不免想到:李彌之所以拒絕所有姑娘,是不是正是因為他對自己、對國公府很了解,不願意耽誤别人呢?
明檀閉上眼,人靠在馬車車壁上,回想前世李彌拒絕她時說的話,他說的是:護國公府實在不配擁有,郡主這般風華無雙的佳人……
當時,她覺得李彌是推脫之詞,如今明檀再想想,覺得他很有可能說的是真話。若真是如此,那李彌還算是有良心。
但是,李彌如今對自己,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樣……明檀越想越不明白。不過,正如徐旻所言,李彌很危險,不管出于何種考慮,她都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一連幾日,明檀上值時,都冷着李彌,與他商議事務時,也盡量避免兩人有視線上的交彙。若是秦大人不在,明檀還會躲出去,盡可能不與李彌獨處。明檀把對李彌的不喜,再次表現得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