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上寫着,若周家毀約,必須退還訂金。有手印為證,若是上了官府,周家讨不到好處。
孫氏被小午冷厲的笑容給鎮住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小午如此模樣,上次在鄉親們圍觀之下,小午面對張鵑花的污蔑也是這般,說着最平靜的話語,然而針針見血,輕而易舉就将張鵑花釘在恥辱柱上。
孫氏明白小午的狠心,絕對說得出做得到,但她也不能在小輩面前落了下風,強撐着門面道:“我跟你說不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兄嫂還在,長兄為父,隻要你哥答應就行。”說完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小午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走回山洞,頂着一雙烏青眼,開始虔誠無比地拜财神像,然後生火烤芋頭。
玄境靠岩壁坐下,看小午忙忙碌碌,一句話沒問。良久後,大概是憋不住了,他才意有所指道:“那金子,對你應該很重要吧。”
小午正扒拉火堆,擡頭看了他一眼。
這幾天的相處,玄境從來沒過問她任何家事,隻是通過住山洞判斷出她是一個無家可歸之人。
今日他主動開了話題,孫氏的功勞着實很大。
小午笑了笑,道:“金子很重要,因為那是我爹娘的一番苦心。”
當年,鹿父鹿母預感大限将至,跟小午交代,若是周家趁他們不在欺負她,一定要将那金子要回來。
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婚事不成,訂金退還。
那金子,是他們給小午的一份保障,進可攻退可守。
這輩子雖然氣運不佳,但爹娘的愛一直保存在心裡,時刻溫暖着小午。
孫氏方才搬弄是非,污她名聲,借機退婚賴訂金,小午下意識覺得,玄境的同情心又要開始泛濫了。
所以她提起了爹娘,隻是想讓他明白,就算她什麼都沒有,依舊擁有這世間最珍貴的愛。
玄境沒再流露出那看叫花子般的憐憫眼神,隻是靜靜看着她,“那人說你命格兇險,是......怎麼個兇險法?”
這......
小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玄境:“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方便說,這事在靈水村早已無人不知不人不曉了。
小午将烤熟的芋頭撥了出來,放在一旁等它涼,“十歲那年,有個道士給我算命,說我天煞孤星,氣運凋零,命裡坎坷......”
玄境表情古怪地看着她,仿佛她在開什麼玩笑。
小午嘿嘿笑道:“你不相信也正常,我剛開始聽了也不相信,但事實證明,确實如此。被我這樣一個倒黴鬼撿到,是不是怕了?”
也不知在想什麼,玄境将嘴抿成一條直線,眼中居然生出些薄怒。
小午下意識反省自己:“你不會怪我沒早告訴你吧?”
垂頭轉念一想,這事本就是私事,也犯不着見人就說啊!
玄境斂了斂神色,眸中一片清明,“怎會,我隻是在想,這命格可否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那道士确實說了……
但小午不能告訴他,因為實在有點荒謬,關鍵是,她知道荒謬,還日日執行,隻能笑一笑算了。
***
孫氏在小午這碰了壁,立馬去找鹿陽,鹿陽說小午已經跟他斷絕關系,退親之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孫氏知道張鵑花跟小午有仇,鹿陽這說不通,張鵑花說不定有法子。
孫氏在張鵑花面前添油加醋一番,說小午撿到一個男人是真,但那兩人舉止十分親密,看起來關系匪淺,說不定已經......
有婚約在身竟勾搭男人,再這樣下去,鹿家在村裡的名聲都要被這丫頭敗幹淨。
孫氏表明,無論如何周家要與小午退婚,鹿陽作為兄長,隻要簽下一紙解婚書,即便小午不願意,也翻不起風浪。
張鵑花見計謀已經得逞,眼角眉梢笑意連連。當日小午克死鹿父鹿母之事,是從她嘴裡傳出去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孫氏畏懼小午命格,從而毀婚。
孫氏見她表情古怪,以為她在想要回金子的事,立馬道:“本就是小午勾搭男人在先,周家即便退婚,也不用償還訂金。”
張鵑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孫氏越發覺得她在打金子的主意,無奈松口:“金子周家确實還不了,但周敬前途一片光明,待他中了舉人、周家面目一新之後,願意給二十兩銀子作為此次退婚的補償。”
張鵑花未言,孫氏補充道:“這二十兩銀子不是給小午的,也不會給鹿陽,而是直接補到你手裡。”
張鵑花回過神來。
二十兩銀子,在靈水村可不是小數目!思索片刻,孫氏來找她,不僅僅是想退婚,更是想賴掉那塊已經落袋的金子。
無論如何,有小午在,那金子就算退回來,都不會落到她手上,但是這二十兩銀子不一樣,既然孫氏承諾給她,起碼有得到的機會,未嘗不值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