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着微弱的燭光，穆蘭賦發現夜歸九換了面具，依舊是繁複的七冥花紋飾，但是面具将整個上半張臉都盡數覆蓋，唯一露出的薄唇此刻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夜歸九，跟我走吧，給你換了個房間。”

穆蘭賦沒打算叙舊，走到石壁旁卸下了鎖在牆上的鎖靈鍊。

夜歸九隻是點了下頭，就起身跟着穆蘭賦離開了。

穆蘭賦本來還怕夜歸九看不見不好走路，想着禦劍帶他走，結果走了兩步發現夜歸九絲毫不受影響，好像根本就不是盲人。

“九殿下這盲人當的還挺熟練的。”穆蘭賦調侃道，“感覺根本不需要我來引路。”

“說吧，有什麼事。”

穆蘭賦這個一有事相求就會叫别人尊稱的習慣還是沒有變，夜歸九已經很多年沒有聽穆蘭賦稱自己“九殿下”了。

穆蘭賦剛想開口，迎面遇上了一些洛辰閣弟子，他們見到穆蘭賦以後紛紛行禮：“少閣主。”

穆蘭賦微笑着點了點頭，帶着夜歸九繼續往前走，不過還沒走兩步就聽到弟子們的竊竊私語。

“那就是魔族夜歸九嗎？”

“能讓少閣主押着的還能有誰。”

“這種人就應該直接送去判雷刑，瞎了真是活該。”

“可不是，不明白為什麼盟約裡不直接要他的命。”

閃爍着金色光芒的暴虐雷電突然劈到跟前，那幾名紫霄峰弟子一下子就噤聲了。

夜歸九還在疑惑為什麼穆蘭賦會出手，就聽見他說：“背後妄議他人像什麼樣子。”

“少閣主，我們知錯了。”幾名弟子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穆蘭賦會生氣，但還是趕緊求饒。

“各領一道雷刑。”然而穆蘭賦不打算繞過他們。

夜歸九擡手，帶起腕間的鎖鍊碰撞，他轉過身面向了穆蘭賦，說道：“沒必要，他們說的又沒錯。”

可惜夜歸九看不見，不然他就能看到穆蘭賦驚訝得睜大的眼珠子。

七冥族自萬年前的九州大戰戰敗後，皇甫氏就抹去了史書上屬于七冥族的所有盛名與功績。

記載着真正曆史的典籍在焚書的烈焰中化作灰燼，留世的碑文被新鑄的刀劍碎作齑粉，殘存下來的，隻有皇甫氏口中殘忍無情、劣迹斑斑的“魔族”。

七冥族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他們隻是輸了一場戰争而已。

夜歸九從小在中原長大，這裡的每一個人自出生起就會被告知，極西之地的蠻荒有一個“魔族”，他們十惡不赦，是天下人的仇敵。

甚至每天清晨都能聽見私塾裡稚嫩的誦讀聲：“除魔衛道，誓誅七冥”。那些孩子們的眼睛亮晶晶的，憧憬着來日斬殺魔族的英雄壯舉。茶館說書人繪聲繪色地描繪着七冥族人生啖人肉的場景，聽得台下聽衆咬牙切齒。

甚至很多入宗門修真的弟子，懷着的初心就是要懲惡揚善，殺盡七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