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騙外人也就算了,他們這些圈子裡的誰不知道。
多半是那小孩終于發現了林澤冉的真面目,無法忍受找着機會跑了。
旅遊?這林澤冉也是怪會自我麻痹。
不過……之前有林澤冉壓着大家不好争,現在……那就看誰先找到那小孩。
林澤冉可不是沈聲含那樣的呆瓜,他知道這幫朋友心裡想着什麼。
宴會開始以來這樣的“随口一問”已經不下五個,到裝得真像是在關心他一樣,其實隻是借着他的消息,想要問問沈聲含在哪。
就算藏的再好也遮掩不住他們的狼子野心。
沈聲含能在逃脫林家的勢力悄無聲息地跑掉,他不信沒有這些人的手筆。
他看向玻璃杯裡泛着光的酒液,想起簌簌的眼睛。
那樣清澈又明亮。
即使四年過去,他快要把心掏出來放到他手裡,那雙讓人又愛又恨的眸子裡,依舊沒有他的身影。
簌簌接到他的電話會是什麼反應?害怕?惶恐?還是……會有點想他呢?
想了一會,林澤冉仰頭把玻璃杯裡剩下的酒液一口灌下,辛辣從口腔一路蔓延至五髒六腑,他隻覺得滿腔苦澀,心髒酸脹:想來,簌簌是不會注意到他打了電話的。
他從來不在乎。
不論是電話還是别的什麼。
人群又喧嚣起來,宴會的主人公齊曉媛走過來,她今天穿了身貼身的紅色亮片魚尾裙,舉着紅酒杯款款而來,明豔又大方。
“我回國小含也不來接接我?”
林澤冉舉杯,那點片刻間的痛苦與狠戾又被藏起來。
玻璃杯的碰撞十分清脆。
“他旅遊去了趕不回來,讓我給你說聲歡迎。”
齊曉媛坐下來:“唉……我可不認,下次他一定要來,不然我可生氣了。”
“好,我一定把話帶到。”
“真想知道小含現在長什麼模樣……要不澤冉你割愛,讓小含和我結婚吧。”
林澤冉将空酒瓶放回玻璃桌,中指的素戒從齊曉媛的眼前劃過:
“曉媛姐說笑。”
沈聲含家裡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有體面的工作,家庭條件算是富裕,但是比起林家這些豪門世家來說是根本不算什麼的。
所以按理來說,沈聲含跟他們這些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塊。
但直到某一天,換完宿舍跟朋友出去玩了一個晚上的林少爺,在夜裡打開新的宿舍門,看見提着一件白襯衫的沈聲含從陽台進來。
房間一片黑暗,隻有外面的路燈醞釀着一點淡而漂浮的光。
就是很平常的那種男高微分碎蓋,黑發,膚色有些過分的白,淡雅如霧的光裡,隐隐約約露出精雕細琢的五官,眉如翠羽,擡眸看過來,秋瞳剪水,清而冷,丹唇微抿,嬌而豔。
如山間明月,枝頭新雪。
他看見他,又像是沒看見,冷漠地移開視線。
像是……誤入人間精靈。
林澤冉下意識地靠近,看見那鼻尖的一顆紅痣,仿佛将人的魂魄也給勾去了,酒意上頭,以至于現在想起來,那晚的初見依舊像是一個恬淡而帶着一點旖旎的夢。
在林澤冉的接近下,他們成了好朋友。
沈聲含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笨拙地回應,蝸牛一樣,輕輕碰一下觸須,就飛快地縮進殼裡。
後來他們搬出去一起住。
又在吵架一段時間後某個晚上,他太想沈聲含了,于是謊稱自己醉酒,求着沈聲含來接他。
沈聲含還有印象,那天聽電話裡的語氣很急,大有他再不來接林澤冉就要喝死了的程度,他就穿了身體恤和短褲,捂着自己的黑框眼鏡被帶到公子哥們的包廂裡。
公子哥們倒是挺友好的,他還記得有誰莫名其妙吹了個口哨。
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奔着林澤冉想去攙他,誰知男人手臂一攬,他就這樣撞進人懷裡,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都給撞飛了,包廂内刺眼的燈光讓他不自覺地閉了閉眼。
包廂安靜地有點不尋常。
林澤冉的手臂仿佛遒勁的藤蔓,死死地捆他的腰間,側臉貼在他的腰腹上,吐息火熱又黏糊,沈聲含整個人都要熟了,也不敢擡頭,劉海略微掩住側臉,暗中發力伸手去推那個醉鬼。
醉鬼的頭在他側腰蹭了蹭,語音含糊:“謝謝你來接我。”
“啧”不知道是誰煩躁地哼了一聲。
沈聲含很不好意思,緊緊地咬着嘴唇,沒辦法,隻能悄悄去揪這人的耳朵,耳朵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對方一聲不吭,很久才終于将他放開。
男人稍微退開一點,扶正歪掉的鏡框,鏡片反射包廂的燈光,讓人看不見他的神色,原本規矩的領口也被蹭得歪斜,一副被弄亂的樣子。
身上的沈聲含卻是完好無損的,隻有腰側的一點布料有些許褶皺。
不過……被這樣看着,沈聲含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感覺被野獸纏上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