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沈聲含被一陣敲門聲叫醒,抱着玩偶翻了個身,眼睛都睜不開。
聽了一會,才發現是現實裡的門鈴,拍拍枕頭,含糊地叫了一聲:“不起床,滾開……”
末了揉揉眼睛,看見塑料的天花闆,才想起來自己似乎現在在出租屋裡。
應該沒人來煩他。
所以為什麼有人敲門。
淩晨四點才睡覺的沈聲含怨氣很深,開門前摸到了口罩,糾結一會又放了回去。
應該是那位好心人室友。
沈聲含小小地唾棄了一下剛剛在心裡罵人的自己,但是依舊有點不高興。
頭發亂糟糟的,寬大的睡衣領子半掉不掉地挂在鎖骨處,因為打哈欠,眼睛還蒙着一層霧,眼眶也是紅的。
霍雲眸色微深。
沈聲含又慫了,銀發像水草一樣散了一片,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頭,他無知無覺,揉一揉眼睛:“抱歉哦,我睡得晚。”
男人不可置否,隻是點了點頭:“吃午飯。”
?
!
沈聲含睜大眼睛,看着客廳的碗筷,像是被驚喜砸中了:真有這種冤大頭啊!
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淚珠從眼眶滾下來,将濃密的睫毛刷得發亮,鼻頭像是蹭了胭脂,他本人對自己現在的樣子沒有半分察覺,卻像是很高興依賴的模樣:“我先洗漱……。”
正要關門,又回頭說了句,眼睛亮晶晶的,朝男人笑:“你先吃,不用等我。”
霍雲含糊地應了一聲。
直到聽到關門聲,他才回頭,卻沒立刻離開,而是看着窗戶上貼着的泛白的藍色花紋貼紙出神。
褲子裡的手機振動不停,他終于回神,轉身朝廚房走,拿出手機,是朋友給他發消息:
【離&殇:我覺得你前幾天說的那個室友不太對。】
【離&殇:像騙子,說不好是搞仙人跳。】
【離&殇:你要不過幾天約他出來,我們幾個給你掌掌眼。】
霍雲手裡還拿着鍋鏟,回頭看一眼關上的衛生間門,轉了轉手機,單手回了幾個字:
【霍:一邊玩去。】
【離&殇:?】
……
沈聲含依舊是T恤加短褲的打扮,T恤套頭,陽光從玻璃窗紙的縫隙處灑進來,親吻他的腰腹。
細而白,仿佛上好的畫紙,令人情不自禁想要畫點什麼墨色上去。
他當初跑路的時候就背了個包,裝完自己的電腦攝像機三腳架什麼的就已經很滿了,最多還揣了幾條内褲。
找到住的地方之後立刻在拼少少平台下單了一百塊五件的T恤和五十塊兩條的短褲,還有兩雙十塊錢的拖鞋。
鑒于他年輕時候對霸道總裁文的淺顯了解,銀行卡和之前的通訊軟件是不能用的。
總而言之,還是安頓下來再次接單之後,沈聲含才開始手頭有點錢。
一朝回到解放前。
衛生間的洗漱台旁邊挂着兩條洗的發白的毛巾,鎖邊有些脫落,露出破破爛爛的線頭。
小小的鏡子也像是沾着什麼東西,沈聲含試過,擦不掉。
沈聲含又在房間裡磨蹭了一會,最後為了表示尊重,沒有繼續戴口罩,摳着衣角準備去廚房幫忙,卻發現好心室友早就擺好桌子,站在一邊等他了。
看見他走過去,男人擺好小闆凳站起來。
社恐病犯了,沈聲含手忙腳亂地想要讓室友坐下,臉頰急得泛粉。
一直到端起飯碗,沈聲含埋頭吃飯,臉上的熱才慢慢消下來。
看起來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類型。
直到吃完飯,室友收拾碗筷,在轉身的時候略微停頓,看着他說了句:“我叫霍雲,雨字頭,下面一個雲字。”
沈聲含微愣:“哦好。”
他才反應過來,呐呐地答,輕言細語的:
“我叫沈聲含。”
停頓片刻,又加上一句:“聲音的聲,含蓄的含。”
空氣一片安靜。
好尴尬的氣氛,沈聲含登時腦子一抽,又加上一句:“出自那個,萬壑有聲含晚籁,數峰無語立斜陽。”
沒人答話,就搞得他有點賣弄文采的樣子,沈聲含尴尬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又像是要挽回一些氣氛似的:
“哈哈”
真是哈你個小鬼頭了沈聲含。
“嗯”對方這樣回道。
好冷淡,一定覺得他蠢極了。
沈聲含有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要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了!
……
傍晚,沈聲含整理好行裝,又給自己加油打氣很久,才踏上了賺錢之路。
室友在客廳坐着,依舊是那件黑色背心,沒有開燈,隻有窗戶透進來的微弱的光,整個人像是隐藏進陰影裡。
雙腿岔開,手肘抵着膝蓋,像是在打字回什麼消息,聽見開門聲,他擡頭看向自己。
眉眼鋒利而冷漠,手機微弱的冷光照在他的臉上,像是電影裡會出現的光影畫面。
本來是沒什麼的,兩人該死地對視了,于是沈聲含不得不拘謹地伸手打了個招呼。
對方站起來,把手機順勢塞回褲兜裡,拿起剛剛放在腿上的外套。
沈聲含不太懂室友準備幹嘛,渾身不對勁地穿過客廳開門出去。
正要反手關門的時候卻感覺到了阻力。
回頭,是霍雲。
霍雲看着他,眼眸深邃,一隻手握住門闆,他幾乎和門差不多高,讓沈聲含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那種小山一樣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