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沈聲含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卻還該死地有禮貌,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輕地像春日的一朵蒲公英,毛茸茸地黏在霍雲的心髒上。
沈聲含像一隻躲在洞裡不敢出來的小兔子,明明兇猛的狼都在洞外等着了,他還搞不清狀況一樣,隻依着本能警惕着。
也不知道對方聽見了沒有。
沈聲含撓頭,又上下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将箱子裡的鈣奶按順序擺到貨架上,又回到收銀台,靜等那位好心的客人來結賬。
劇烈運動之後實在很熱,他将口罩拉下來一點,吐一吐舌頭,等到熱氣散去一點,又抿嘴把口罩拉上去。
紅色的,像櫻桃。
霍雲将手裡的三瓶鈣奶放下,不知道想起什麼,又伸手去收銀台外面的小架子上拿兩盒口香糖。
沈聲含看着面前的藍色包裝小盒子,還有上面不可描述的大膽廣告詞:“……”
這位好心人還挺奔放的。
他也覺得别扭,好在口罩完完全全掩飾住了他的表情,像個無情的結賬機器一樣給人裝到了袋子裡。
“七塊五。”
沈聲含在想要不要給他送個什麼東西,但是在腦海裡模拟了幾次,直到好心人離開,他也沒有鼓起勇氣開口。
不一會,門又開了,灌進來一陣熱風,那位好心人将那個方盒子拿出來擺在他的面前。
語氣直而冷,說話卻有些磕絆:
“買錯了,換一個。”
?
沈聲含害怕得很,腦子還沒轉過來,卻先一步開口了:“嗯……那個……你想……”
那人從架子上挑了盒海鹽口味口香糖,推到他面前。
沈聲含點點頭,又聽見好心人加上一句:
“包裝太像了。”
冷漠平直的語調,有點像在解釋,沈聲含分不清是不是在和他說話,含糊地應聲。
“哦好。”
沈聲含給人換好,那人搶在他前面将那藍色盒子放回原處。
這下饒是沈聲含再怕生人,也不免好奇地擡頭悄悄看了一眼這位好心的奇葩客人。
銀灰色的頭發被塞進帽子裡,可還是有碎發跑了出來,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隻怯生生的小羊羔。
他又跟人對視了。
這人是不是有點臉紅?
沈聲含将那盒口香糖遞過去,手背擦過霍雲帶着厚繭的指腹,口香糖的鐵盒是冰冷的,男人的指腹卻熱,繭子磨過,手背升起一股酥麻,他下意識地想要縮手,對方已經将口香糖接了過去。
“謝謝。”這次的語氣要緩和許多,卻壓得很低。
沈聲含搖頭,他看見對方将口香糖握進掌心,拇指磨過手背,然後離開。
沈聲含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剛剛那個人的手掌真大,沈聲含剛剛能握住的口香糖落進他手裡,竟然一點也看不到了。
……
出租屋是很平常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霍雲住在次卧,沈聲含在主卧,客廳被房東堆滿了雜物,整體面積不大,看得出來上了年頭,所以租金很便宜。
其實即使是主卧,也不算很大,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架,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位置了。
沈聲含把原本在正中央的床推到邊上,一半睡覺,一半放東西。
便宜,所以也沒有空調,樓層又高,很是悶熱。
沈聲含不愛睡涼席,睡一晚感覺全身痛,所以隻蓋了一條薄薄的毯子,隻遮着肚子。
他發現最近那位早出晚歸的室友似乎閑下來,呆在出租屋的時間明顯變多。
所以最近連出門都小心翼翼的,還戴着口罩,快速地處理完,然後目不斜視地進房間,避免跟那位室友有半分的接觸。
沈聲含的頭發是有些長了,落在肩頭,之前那人說喜歡,沈聲含剛好又懶,所以就沒有剪掉。
現在沒人每天早上給他梳頭發,這樣長的頭發就顯得有些麻煩,但是剪頭發又要錢,自己剪……沒有人規定毛娘就一定是托尼吧。
剪毀了怎麼辦,他也是要臉的!
而且他的發圈也經常找不到,經常随便撈個絲帶,發圈或者紅色的手編繩,随手一握,發繩繞兩圈就系好了。
可以說活得很糙了。
今晚老闆娘說有事情給他放一天假,所以晚飯時間很充足。
這不得來頓大餐犒勞一下努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