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前……我得了一封同鄉送來的書信,信上寫我的母親病重,興許時日不多……”
徐霁嗓音沙啞,斷斷續續地說着當年之事。
他父親早亡,是母親辛苦帶大,若無母親辛勤操持,他無以念學,更無以有滿身功名。
因心念母親的養育之恩,他特向奚凊懇求讓他回鄉探望病重的母親,在病榻前侍奉湯藥,以盡最後的孝心。
奚凊仁厚,自然準允。
不料徐霁離營後不出兩日,營中便遭了西楚的夜襲,放火燒了他們的糧倉,又趁夜色将軍隊逼至雁津灘一帶。
雁津灘是遠近聞名的險灘,該處水流湍急,水下密布堅硬岩石,下了水便難以上岸。四周草木叢生,放火一點,頃刻間便可燎原。
熊熊烈火一燃,邊西軍在岸上會被大火燒死,下了水便會被亂箭射死,西楚軍取勝猶如甕中捉鼈,輕而易舉大獲全勝。
“二公子,這分明就是調虎離山啊!”徐霁痛而呼聲。這八年間裡,他每每憶起此事,無盡的悔恨幾乎能将他吞沒。
他會夜觀天象,能探知夜裡的風向和氣溫,若他那夜身在營中,必能料到夜裡會起東南風,便會囑咐四處嚴加守備,以防敵軍夜襲。
若是他在……若是他在!
“咳咳咳!”徐霁悲痛之下,痛咳幾聲,盡是咳出一口鮮血,雙眼一閉昏死過去。
“徐霁!徐霁!”奚堯見叫不醒人,連忙讓下人去将大夫又請回來。
這般幾番折騰過後,待到徐霁退了燒,已然夜深。
“時辰不早了,将軍先去歇息吧。這邊我自會看着,将軍放心。”鄒成怕奚堯勞累,将他勸走了。
奚堯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剛一走進去便發覺不對——窗戶怎麼開着?
“誰?!”奚堯沉聲。
一股力量從身後襲來,奚堯剛想躲開還手,卻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手上動作頓時一松,陷入溫熱寬闊的懷抱中。
“君子也會食言麼?将軍,孤可等了你一整夜。”蕭甯煜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幽怨,又有幾分咬牙切齒。
奚堯這才想起來他答應了今日會去東宮,不想竟忙忘了。
奚堯隻好簡單解釋了一番他如何在街上撿到了徐霁,又如何照顧了他一天,還簡略概括了徐霁所說的當年之事,可謂是知無不言的坦白。
“徐霁病重,又事發突然,我實在憂心,一時忙忘了。”奚堯如此總結。
“所以你衣不解帶地照顧别的男人一整天,還因此忘了來見孤?”聽完奚堯的解釋,蕭甯煜卻隻覺得怒火非但不減,反而更甚。
奚堯:?
似乎哪裡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不太對。
奚堯敏銳地抓住話中的重點,蕭甯煜似乎很介意他照顧“别的男人”這件事,聽起來比發現他爽約更生氣。
“什麼别的男人?徐霁無論是對我而言,還是對解開當年之事都極其重要。”奚堯有意解釋徐霁是何等重要,不料聽在蕭甯煜耳朵裡又是另一層意思。
“你說他對你很重要?”蕭甯煜聲音更沉。
奚堯:怎麼好像更生氣了?
“總之,并非我有意失約。”奚堯隻好扯開話題,“但你能不能别總是翻窗?這不是有門嗎?”
奚堯簡直都要懷疑蕭甯煜是不是幹多了偷雞摸狗之事,怎麼就對翻窗這麼熟練,回回都翻窗進來。
蕭甯煜沒料到他會說這個,氣極反笑,陰陽怪氣起來:“有門又有何用?将軍忙着照顧病人,哪有功夫顧得上給孤開門?”
奚堯莫名其妙:“他病了,我不照顧他,難道照顧你嗎?”
再說了他也沒怎麼照顧,治病有大夫,喂藥有下人,他不過就是在邊上看着罷了。
蕭甯煜忍無可忍,扳過奚堯的臉,對着人的狠狠唇咬了上去。
這張嘴裡說出來的話,沒一句是他愛聽的,還是堵上好了。
“唔……”奚堯被他咬得吃痛,皺了下眉,但念及自己失約在先,到底理虧,倒是不抗拒,任由人咬着,察覺到對方深入的意圖也順從地張開了唇。
那舌頭靈活如蛇,在奚堯口中霸道地□□了一圈,裡裡外外都染上他的氣息,這才罷休。
蕭甯煜目光沉沉地落下來,看着奚堯的眼睛,“奚堯,你好好想想怎麼讓孤消氣。”
奚堯的唇肉一片酸麻,腦袋發着懵,納了悶,“你還沒消氣啊?氣性怎麼這麼大。”
蕭甯煜:“……”
奚堯真的趴在蕭甯煜懷裡,安安靜靜地想了一會兒。
蕭甯煜耐性不佳,催他:“還沒想好?”
一句“算了”都到了蕭甯煜嘴邊,卻聽奚堯答:“想好了。”
蕭甯煜一頓,想問他想好什麼了,便見奚堯似乎很無奈地看了自己一眼,而後慢慢地在身前蹲了下去。
蕭甯煜的大腦空了一瞬,意識過來奚堯想做什麼,竟是他從前央了奚堯多次,奚堯都不情願做之事,今日簡直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不過他沒讓奚堯就這麼做下去,伸手拉了人一下,“等會兒,過去坐着弄。”
他用舌頭頂了下尖牙,身體裡止不住的興奮。為何要坐着?他怕自己一會兒站不住,怪狼狽的。